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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景添在教室解题时被班主任叫到楼道谈话,他洁白的手指虚搭在楼梯扶手上,眼睛俯视矮他一头的班主任,看他头顶的稀疏毛发,他心里不悦,连带着表情都阴沉着。

“钟同学啊,三月初的运动会比赛你没参加是吧。”班主任被脂肪挤压的眼睛只剩一条缝,露出大片眼白。短而粗的手指作势要碰青年的小臂:“别的学委可都参加了,你再不去……怕就有些众口难调。”

钟景添把搭在扶手上的胳膊收回来,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微微仰头,斜阳透过树梢照亮他匿在暗处而产生阴影的脸颊,那抹阴沉不得不在光照下消失:“我没说不去,上次是因为受伤了。”

当班主任的手掌碰到钟景添肩膀时,他近乎粗暴的和中年秃顶男人拉开半米的距离,钟景添面色冷峻的看向他滞留在空气中的手,带着强烈厌恶情绪皱眉。

“好,那好,回班吧。”

青年无暇也不愿顾及班主任此刻的表情,低着头回到班级。明媚阳光照着他的左臂,他坐下没两秒又报告说上厕所,头也不回的跑了。

班主任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

高一分到九班的时候对班主任还未有任何反感的情绪,顶多觉得他只是没能逃过岁月蹉跎的中年秃顶大叔,和那些政府干部领导一样挺着大肚子。后来接触一学期下来发现他就是个作威作福的傻逼,仗着是班主任对同学进行侮辱和压榨,表面上说为同学好,实际上别的不说收的红包确实不少。

这和他无关他也无感,只是因为他没有发过红包而三天两头的针对他让他厌倦和不满。

口袋里的烟盒还有最后两根烟,钟景添从里面抽出来一根,站在后操场低着头点着。他闭上双眼,后脑勺靠着墙体,从口腔中吐出一口紫烟,任凭额前发丝随风舞动。

“好学生也躲在这抽烟?”

钟景添刚抬起胳膊作势要抽第二口,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迫使他抬起眼睑。他本毫无波澜,平若明镜的眼眸此刻留有些许微红的脆弱,杏仁似的眼睛被风吹着带上一层缥缈水汽,像项驰家里养尊处优爱好撒娇的小猫。

他没有说话,把烟扔在潮湿的土地上,用杂牌运动鞋捻灭,直到长度没有明显变化的烟嵌在土壤里。他感受到比他强壮的男人带着一股茂盛的生命力坐在他旁边的断壁上。他睁开眼仰头看男人。恰巧阳光笼罩他的脸庞,给他的眼眸染上一层琥珀色,抹去了那抹阴郁的黑,给予他破碎与纯真,以至于男人未能察觉出他的本质和本性。

“叫什么名字。”项驰扬起眉来看向青年。

“钟景添。”青年低下头,微风吹过他露出的半截后颈,没人能够看出他此刻的表情,平静?愠怒?

项驰的手掌覆在青年头顶,强迫钟景添抬头:“低头干嘛?长得那么好看要不要考虑当我对象?”

他露骨的发出诚挚邀请,收到青年茫然的眼神后扬起一抹笑,那抹桀骜被他的自信放大,钟景添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的仰着脸盯位居上位的的男人:“不要。我不喜欢你。”

又是一阵风,不带北边的冷。项驰笑着收回手,从断壁上蹦下来:“行吧,我不勉强你,我在高二十四班,有事找我。”

男人或许钟爱钟景添这张脸,临行前用带着条条血管青筋的手臂爱抚性拍了拍钟景添的左脸,唇角挂着一抹独属他的邪笑道:“走了。”

钟景添在他跑来后稍稍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头顶湛蓝的天空。

小猫的牙骨被静静地搁置在他的胸口处。

微风刮过体表带着丝丝凉意。

钟景添穿着白色卫衣站在运动员队伍里,前面举板子的人正昂首挺胸大踏步前进。不知道谁点的战歌经音响放大而显得粗糙,刺激他的耳膜,令他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张开。

“喂,钟景添,能跑多少?”项驰隔着两个人微微伸头问他。青年视线扫过穿着t恤的男人:“前三。”

男人挑眉,眼里透露出几分怀疑,扬起唇角道:“等会儿看我拉爆你。”

钟景添顺着队伍拐弯来到草地,扭头就看见项驰还在看着自己。他刚要转身,就被人拉着手腕强势扯到前面,钟景添难得狼狈的踉跄了一下,皱眉看向驰:“你要干什么?”

他不比项驰矮,此时眉皱着圣洁的脸庞,带着神父生气的愤火,竟有些阴沉。可鹿眼经冷风吹过,又流露些许脆弱的红晕,硬生生有一股小狗生气的既视感。

“我只是想挨你近一点,小添。”他自作主张的给予钟景添一个新名称,试图以眉眼中的不羁打动他,因此他也丝毫未察觉到自己拉扯钟景添的不妥与暴力。

青年直视他很久,直到和观众一起席地而坐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倾听项驰和别人搭讪,用手指去触碰项驰他搭在他腿上的半个手掌,无聊的临摹上面重重的纹路。

“小添。”项驰低低的叫他一声,把身体向右移,使右腿紧贴钟景添的小腿,同时把脑袋靠向青年的侧颈。在青年的注视下挑起左眉:“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那抹渗入骨头的寒意被项驰的靠近驱散,钟景添睁着如墨般漆黑的双眼:“项驰。”

他在男人的拽笑声中继续道:“学校通报栏里有三张你的照片。”

项驰看着钟景添浑圆的眼睛,看从瞳孔里折射出的影子,良久才在众人不知为何的鼓掌声中缓缓把头靠在钟景添不算强壮的肩膀上:“你最好对我差一点,不然我会继续喜欢你。”

他的唇角此刻平叙,可依旧能窥出那么散漫,那是与生俱来的,就好比京腔一样,话说出来就带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漫天彩旗迎风飘,比赛开始在号角声中。

项驰接过钟景添从身上脱下来的卫衣,拍拍周身沾的草屑,从场地上站起来,跟在钟景添后面。他一面低头轻嗅卫衣上的皂荚香,一面不满钟景添选的是1500米长跑。皱着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在生气钟景添不跑400米或200米,因为他选的是400米和200米。

男人站在裁判左侧,挑眉抬手套上白色卫衣,看跑道上的七号选手。在钟景添经过他时,挑衅似的吹个口哨,他看到钟景添胸口处不断随他动作而轻微跳动的挂饰。

“喂,跑完别喝太多水。”

钟景添扫了一眼套着自己衣服的项驰又喝下一口水后才把瓶盖拧紧,沿着外道慢慢的走:“你什么时候开始?”

“四点三十。”项驰三两步走到钟景添旁边。看着他出汗后而搭在额前的一绺湿发问道:“你戴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钟景添把藏在t恤下的猫牙骨拿出来,抬起沾着点水汽的眼睑。它的眼睛生来大而圆,哪怕只是睁着,都带有一股小猫一样的乖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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