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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下)

 

“你觉得雨什么时候会停?”

她一边利落地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边,熟练地点燃,一边问我。

一束耀眼的火光闪烁在她深棕色的瞳孔里,摇曳生姿。我入神地看着,仿佛燃起的不止是手中的烟,连我的心脏也被点燃了。

她闭上双眸,细长的眼睫轻颤,隐隐流露出一丝放松和享受。她吐出的烟雾缓缓飘转,映衬在白净的灯光下,与周围摆放简洁的商品格格不入,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被释放出来。

“不知道。”我回过神来低头说着,末了又想起什么,添了一句,“…你要借伞吗?”

她稍稍倚在离我远一些的收银台边上,背对我伫望着窗外的雨。从我这边看去,是一张被柔和的灯光模糊了轮廓的侧脸。

“雨季提前来了啊…”

在我固执地妄图用眼神作笔尖的墨将她的脸描得更加清晰时,她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疑惑地把视线投向她神色复杂的眼,不明白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她随性地吸了一口烟,闷了许久才轻轻吐出来,看着不慌不忙的:“再等会儿吧。”

这句话才是对我说的,是吗?

我的眼神向下,佯装不甚在意地扫过她拿烟的手,和身躯一样,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神情凝重,俨然一副彻底淋透后被汹涌的寒意侵袭着的模样。

初夏的a城冷气未退,夜间更甚,再加上被暴雨淋久了,是一定不会好受的。我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针织开衫外套脱下,披在对方的肩上。

她的身体一抖,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为了安抚她,我解释道:“姐姐,我看你很冷的样子。这样会好一些吗?”

也不知道是在感受到衣服上的余温后,还是被我的话慰藉到,或者都有,她便乍然放松下来,把它拢得更紧些:“谢谢…我好多了。”

我没有说话,重新坐回去翻开书本欲接着看下去时,她再次出声了:“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的手还停留在我的衣服上,正以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我,好像很期待我的回答,也有种我的回答肯定会让她满意的势在必得。

在我思考要不要逗弄她一下再告诉她时,她的一句“不行的话,就算了。”让我瞬间不知所措。

她的情绪为什么会像梅雨时节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呢?我略微心酸地想着。

上一秒还露着明媚如春光般的灿烂笑容,这会儿又变得像初冬凝结的湖面般,虽然看似毫无波澜,却是脆弱得随意触碰就会裂开一条缝隙,然后如叶脉般向外延伸,直至全然碎裂。

我逗她的念头很快消失,忙找补道:“林雀。我叫林雀。”

“是麻雀的雀。我妈说我从小脸上就有雀斑,灰溜溜的像只麻雀一样…所以叫这个。”我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说着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实话实说来我没有什么必要向她解释这个,她也没有义务听我唠叨这些伤气氛的问题。她用一道略显轻快的话语声划破了我们短暂的寂静,“麻雀明明很可爱啊。”

“嗯,你也很可爱就是了。”

我没有很在乎她的这番说辞。这听起来既陌生又疏离,像是为了敷衍我而说的客套话。我真正在乎的是,她刚才的举动,是否只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后故意让我松懈,好让她更轻松地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我牵住她的衣襟,很是不甘心,“那你呢?”

“什么?”

“你的名字。”

“不是叫我姐姐就够了吗?”

她递来一个无辜的眼神。

我抿了抿嘴,意识到自己被她反过来戏弄了,便不满地不再想理会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理的人呢?可偏偏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们就这样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做先低头的那一方。

直到我实在按耐不住眼睛的苦苦挣扎去追寻她时,她恰巧也在这时对我做出了回应。

她拉起了我的手,我条件反射地想要回握住,却被她挣脱开来。我以为又是她在玩弄我,羞愧地攥紧拳头想把滞留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去时,反而被她用另一只手掌控住,将我的掌心摊开在我的膝盖上。

她在我身前微微蹲下,木质调的香水味更浓了,但这并不像之前那样能静心凝神,反让我有些心猿意马。

她埋头屈指在我手心上游走起来,又轻又缓,酥麻和瘙痒混在一起顷刻间侵袭过全身,像是挑逗我。这样的感觉我并不陌生,刚开始下意识挣扎一番但无过果后便毫无负担地接纳、甚至享受了起来。

我继续用眼神描摹她的脸。

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任何人遇见了都会一见倾心的类型,一些细微的岁月的痕迹静悄悄地躺在她脸上,看起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显得沧桑,而是独添了几分更加迷人的风韵。

在她垂眸时,漆黑的睫毛远比想象之中的更长一些,每个短暂的闭阖之后上面挂着的细小雨珠就会滑动,却久久没能落下,甚至和光线相互映衬着,反射出晶莹如碎钻般的亮。向下驶去,她的神情一反常态地认真,那些隐约的随意被一扫而空。

骤然间,我终于发觉到了她真正的意图。

她没有在跟我调情,而是在写着什么。

随着第二个字的最后一个笔画落下,她松开了我的手腕,笑着抬头看向我,“我的名字。”

符椋。

她叫符椋。

我实在想象不到她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她的名字,因为这比我们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是更加惊喜的,更加珍贵的,同时也是更加有意义的。

名字这样的东西,放在当下的世界里,或者说是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被定下了单一的解释和用途,那就是用来区分不同的人。

一些常见的事物,甚至是一串数字都可以是名字,即使现在的名字大都是怀着长辈的祝福和心意所诞生的(不包括像我这样的),但它也仍然是固定格式化的,尤其是在我们生活着的这片土地里,许多人的名字好像都是一样的,结果就是对它感到失望。

可是,我们每个人的本身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活在一个由复杂规则构成的整体的社会里。而并非像野生的动物一样虽然也有独特的社群活动,但对我们来说只会拥有一个固有的名称。所以,当和他人第一次遇见时我们无法轻易得到他们的名字。那么,名字又何尝不是一件隐秘的礼物。

可我曾遇到的所有人都并不在意这件事,只要你愿意向人递出“你叫什么名字?”这句话,除去一些意外情况,你都能收获你想要的回答。

这逐渐让心怀期待的我也对此麻木,可符椋却重新让我得到了本该如同拆开礼物般的喜悦,这种体验弥足珍贵,不可多得。

即使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她失去什么,也没有让她感到困扰,可能只是她的突发奇想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过,可无论如何都让我深深地为之触动着。

“符椋。”

我轻轻唤起她的名字。这是无意识的,更带着一些抑制不住的激动,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然对上一双饱含玩味与锐气的眼睛。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你…很介意吗?”说出口后竟然有些委屈和撒娇的意味,让我不禁一愣。

“你喜欢的话,怎样称呼我都可以。”她没有生气,眼神格外柔和。她把手抚上了我耳侧的头发,在来回摸动时,指尖微微插进了发梢,让我有些发痒。

迷离间,我的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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