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随行】
震耳欲聋,整个山体好像都在雪崩的影响下晃动。我难受极了,只得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
过了一会儿,耳朵被人碰了一下。我睁开眼,却见黎深拿着一个耳机。我松开了手,他便替我把耳机罩在了脑袋上。里面播着白噪音,一下子安抚好了我被疯狂折磨着的五感。
“谢谢。”我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他笑了笑。
然而,他忽然脸色一变,左手死死地卡住了右臂。而他的右臂正以奇怪的频率抖动着,我敏锐的视线甚至看到了正在蔓延上他露在衣服外面的手掌、脖子和脸颊上的冰花。
“黎深!”我大惊失色,却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不要……过来……”他咬着牙说道。
突然有一簇冰晶朝我溅射了过来,我往旁边一避,冰晶又追着我的身影而来。左腿上被麻痹的痛觉在苏醒,伴随而来的还有遍布全身的疼痛。我痛得眯了眯眼,但没有时间留给我去喊疼了,我在黎深猛烈的冰晶攻击中,在这个狭小的山洞中左支右绌。冰晶碎裂后,无数细小的晶片在空中变成新的武器,划过我的脸颊和手背,划出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而即便是普通人所感到的微小疼痛,放在我们哨兵身上也会变得很痛,宛如刀割。
“黎深,你的evol怎么失控了?”我在躲避中,也一直在留意着黎深的反应。攻击我绝对不是他的本意,而evol违背了他的意愿攻击着我,只能说明他的evol失控了。我曾经听说过,evol越强的人,就越有可能陷入危险。我曾经还以为是那种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危险,看来,应该是他们的evol会像这样走向失控的危险才对!“是因为你控制住了雪崩吗?那样庞大的能量都能被你控制住,你一定很辛苦吧?”
黎深没有说话,他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起来。我却对他只有心疼,本能驱使着我朝着他靠近,希望能够用我的力量去安抚他的精神,只要他的精神力被恢复,压制住evol也是有可能的吧?
“黎深,你说过的,我是你的护身符。请让我帮你,不要独自一人承受痛苦!”我一边躲避着他的攻击,一边朝他接近。
“柔柔……”他轻声唤了我的名字,像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物品一样温和,仿佛说得大声了一点就会把我震碎。
“我在,黎深,我在这……”
我终于奋力跑到他的面前,努力抱住了他。他的左臂揽住我,极力压制着要攻击我的右手。他喘着气,低头轻嗅我的发顶,随后吻了吻我的额头。
“柔柔,谢谢你。”
随着他的话语,我感受到了他的思维触手畅通无阻地直接进入到了我的大脑里。我疑惑了一瞬,我对黎深是从不设防没错,但我还没有来得及撤掉我的精神壁垒,他怎么就可以直接进入了?但是还不等我多想,他就继续在我脑子说:「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你受了伤,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已经很辛苦了。雪崩还要持续至少二十分钟,你就利用这二十分钟好好休息吧。等雪崩结束,其他哨兵会来到这里找到你,把你带回去的。」
“……等等,黎深?你要干什么?”我的声音颤抖着,想要抬起头看着黎深。可是黎深的手臂把我箍得很紧,左手死死地按在我的后脑勺上,我竟完全无法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黎深继续在我脑海中轻声催眠:「你在这里很安全,有我在,雪崩无法伤害你。」
在向导的催眠话语中,我的思绪逐渐放空,身体变得沉重,竟真的要睡去!
不行!黎深不对劲!我不能睡!
“黎……深……”我竭力保持清醒,喊着他的名字。
黎深叹了口气,这次他直接开口在我脑袋上方说:“对不起,我的evol失控了,可我不想伤害你,所以离开的人,只能是我。”
不等我说什么,他放在我后脑勺上的手捏了一下我的后颈,下一秒,我立刻昏了过去。
混沌中,我听见黎深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我不想再伤害任何我在意的人了。」
「不……黎深……不要离开……」
“黎深!”
我猛地睁开眼,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仍然身处山洞之中,而此时山洞外风雪已经停了。我环顾左右,山洞中,早已没了黎深的身影和气息。我怔怔地摘下了我的降噪耳机,顿时,无数的感知化作信息碎片涌入我的意识云中。那种仿佛被升级过电脑系统的畅快感消失了,但是我仍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云被疏导过了,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黎深……”我失落地喃喃着他的名字。
原来之前那种极好的状态,是因为有黎深在;而他在evol失控后,还不忘给我最后做一次疏导再离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时候,我的猎人手表短促地响了起来。我抬手一看,是队长在联系我。我点了接听后,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说:“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你了。你把现在的坐标告诉我,我们过来找你。”
我找到坐标,给她念了一遍。
“好,我们马上过来。”
在蒋楠挂掉电话前,我忍不住问:“队长,你有见到黎少校吗?”
蒋楠语气如常道:“见倒是没有见到,但大概十五分钟前他给我发了信息,因为雪崩影响到山脚下的居民,他先行一步去参与救援了,我们也要去帮忙。”
我松了口气。“好。”
在等待队友们与我会和的时候,我再次利用了自己的evol去感应我们这次任务目标的神秘能量。可是一无所获,不知是不是被雪给掩盖起来了。看来,这次任务只能在这里中止了。
大概五分钟后,蒋楠他们就找到了我,我们这边七位哨兵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只是都不同程度地负了伤,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蒋楠循着黎深留给我们的安全下山路径,领着我们所有人往山下走。而直到到了山脚,我们才发现这场雪崩到底有多严重。驻扎在长恒山的基地无一例外都受到了严重影响,更远一点的镇子也受到了波及。来不及撤退的人被埋在了雪下,生死未卜。所有附近的极地猎人组织都在往长恒山赶来,参与救援。我们作为离这里最近的部队,而且是哨兵团队,五感敏锐,体力充沛,速度又快,当仁不让成为了首批救援人员。于是我也没心思再去思考其他事情,全副心思投入到了争分夺秒的救援当中。除了必要的生存和救护装备之外,我们什么都没有带,轻装上阵,力求最快速度救出最多的人。
救援工作持续了三天,能够救出来的人都应当没有遗漏的了。剩下的被雪埋得太深,就需要用其他工具慢慢挖开了,而这些工作也不需要我们这些临空市的猎人们来做,于是在长恒山没日没夜地挖了三天之后,我们终于得以坐着专列,回到了临空市。
不过回到军队后,蒋楠没有立即解散我们,而是给我们安排了向导进行精神疏导。
黎深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据说他这几天一直和极地派来的医疗团队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抢救伤员,忙得不可开交。即使我们临空猎人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作为医生,还是心外科的权威专家,担子肯定很重。没想到,山洞的那一别,竟然就是我们在长恒山的最后一面,下一次……或许就要等到我去医院复查心脏的时候了吧。
轮到我做疏导了,军队的向导医生让我躺在病床上,随后他伸出了思维触手,试探着进入我的大脑。
我努力撤掉精神壁垒,可是我的大脑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它牢牢地竖着壁垒,阻挡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