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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担心的事也在入梦后发生。游澈拿着湿纸巾,借着一点微弱光线,帮他擦拭脸上的细汗。听到祈颜含糊的呓语,低头凑近,辨出他一遍遍念叨的是“我错了”三个字,再回想他总问的问题,游澈心里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睡着后的祈颜很温顺,手搭在游澈身上,半抱着,毛茸茸的脑袋拱在他的颈窝,轻易让游澈产生一种,小少爷很依赖他的感觉。
脑中突然闪过夏林西的话,胸口顿时变得很闷,心臟仿佛被钝刀一下一下来回拉扯,密密麻麻的痛感在体内游走,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祈颜也对他说出那样的话,该怎么办。
最终游澈还是删掉那条让卫嘉去调查祈颜的信息,告诫自己,爱不是控制。
他尝试像往常一样压製那股不适感,这次却没有成功,无论依靠毅力还是手心的刺痛都无济于事。
祈颜似乎被他的动作吵到,不满地拧着眉头,往游澈颈间挤得更深,“怎么还不睡?”低低的询问过后,自然地在游澈颈侧落了几个吻,打着商量的语气,“我好累,一丝力气也没了,先休息好吗?”
这是祈颜企图休战的惯用伎俩,如同任何时候都有效的困倦借口,叫停也同理,几乎百试百灵。
祈颜的举动像一剂强效抚慰剂,帮助游澈慢慢找回正确的呼吸频率,搅着五脏六腑的那双手也逐渐安分,僵硬的身子得以回暖。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游澈将鼻尖隐没在祈颜发间,过滤掉其他气味,隻捕捉那股贯穿整个灰暗童年的清香。
很早的时候,游澈写过一篇以精神支柱为题的作文,这个命题对其他小朋友来说,大都是自己崇拜的英雄、偶像,对他来说,只是一抹淡淡白茶味。
为此,他遭到全班同学的嘲笑。他站在讲台上,捏着自己的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很丑,眼泪和鼻涕都糊在脸上。
也只有在学校有哭笑的机会,回到逼仄的家里,他连呼吸都不被允许。
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是一个陈旧的木质杂物柜,他蜷成小小一团,缩在里面。外面响起的沉重脚步声,与他的心臟跳动相关联,每靠近一步,心就跟着提起来一点。
他揪着伤痕遍布的双臂,恐惧到无法呼吸。窗外阳光灿烂,却怎么都照不进漆黑的柜子里。
直到白茶的香味透过罅隙,挤进满是灰尘和腐朽霉味的狭小空间,几乎破散的游魂才慢慢回归实处,他知道,母亲回来了。
外面那恶魔不再喊着他的名字,矛头转向另一个人,撞击和物品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颤抖着从柜子里爬出来,隔着一扇不大的门,低低的嘶吼声仿佛响在耳侧。飘散在空气中的白茶味道愈发浓郁,那禽兽将她和带回的茶叶一起,打翻在地。
迄今为止,那些回忆依然是困住他的梦魇,如附骨之蛆,稍有不慎,波动的情绪就会搅动肺腑,将他卷回那种濒死的状态。
这就是南黎说的病,造成表达能力缺陷的主要原因。
祈颜哼哼两声后,再次沉沉入梦,游澈抱着他,断断续续眯了会儿,整晚入眠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小时。
往常,游澈都会在祈颜醒来之前离开,一来是他的作息规律,二来也怕小少爷不好意思。
祈颜的觉很长,晨曦已将房间照得亮堂堂,他还没有要醒的迹象,搭在游澈身上的手偶尔动一下,摸索着环得更紧。
腕表的时针转到九点半,祈颜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迷蒙中,感觉手碰到了什么东西,紧实的,微微热。
“该起了。”游澈控制住那隻乱动的手,告诉他,“三餐要按时吃。”
祈颜猛地睁开眼,满是惊恐,诧异道:“你怎么还在?”
游澈视线偏转,落在自己的另一隻手上,认真解释:“怕扰你清梦,所以没敢乱动。”
枕了一晚上的手臂,刚抬起来时几乎麻木得没有知觉,片刻后,酸痛感蔓延而起,似有电流不断往上游走。
游澈靠在床头,活动几下,祈颜有些过意不去,平复情绪后靠过去,帮着捶捏。
刚醒过来,大脑还有些迟钝,总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也没发现问题。游澈抬起转了两圈的手骤然停住,脸上显出几分少有的不自然,他半翕着眼,说:“先把衣服穿好。”
顷刻间,祈颜的脸宛如打翻的调色盘,精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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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拙
往后几天里,祈颜没再允许游澈踏足主卧,任凭他从健身室出来后,顶着健壮挺拔的身材招摇过市。又或者洗漱后,围着浴巾一本正经地找他谈论工作,祈颜都不为所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高冷的松柏似乎变了性子,总是明里暗里地引诱祈颜。但看着对方一如往常冷峻的脸,祈颜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心里有鬼才看什么都古怪。
为了确保不受影响,祈颜又开始了刻意躲避游澈的生活。让他头疼的还有手机里,那个整日说肉麻情话的小男生,就算得不到回復也丝毫浇灭不了他的热情。
每次不小心点进对话框,祈颜都会被满屏的酸话雷得外焦里嫩。最新一条,对方问他,更趋向于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祈颜直白回復“问再多也没用,我有老公了,他就是我喜欢的类型”最后还附赠了“给本少爷闭嘴”六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