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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杜飞到家,把自行车推进外屋,停院里他怕半夜棒梗拔他气门芯。

一天没烧火,屋子里冰凉冰凉的。

“秦姐,您坐两分钟,我先把炉子点上。”杜飞一边说,一边脱了外套,上外屋去点炉子。又顺便接了一壶水烧上,这才洗手,回到里屋。

这个时候,秦淮茹已经被晾的有些心浮气躁。

杜飞仍不慌不忙,先倒了口水喝,才好整以暇道:“秦姐,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太中听,但咱们邻里邻居的,有些事如果不知道就罢了,但既然碰巧让我遇上,我就不能装聋作哑。”

秦淮茹紧张的咽口吐沫:“小杜,你说!”

杜飞早就打好腹稿,大略把中午看见棒梗去自行车摊子卖赃物的事说了一遍。

秦淮茹一脸难以置信,泪水开始围着眼圈打转。

不管在感情上多么不愿意相信,但理智告诉秦淮茹,杜飞没有理由在这种事上骗她。

杜飞继续道:“秦姐,棒梗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不是我危言耸听,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你在厂里上班,应该明白偷厂里工件的性质有多严重。刚才在外头,我遇着棒梗,想趁机说说他,谁知没两句话,他就死命跑了,还摔个大跟头。”

杜飞没提棒梗虐猫的事。

这年头,人命都不值钱,更没人会在意猫猫狗狗的死活。

秦淮茹已经乱了分寸,一张俏脸煞白,焦虑道:“小杜……这,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算姐求求你了,好不好!”

说着,好像摸到救命稻草似的,双手紧紧抓住杜飞。

俏寡妇的手骨骼纤小,手背的肌肤虽然白嫩,手心却有不少老茧。

该说不说,轧钢厂车间的工作,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不轻松。

杜飞顺势把另一只手按在俏寡妇手背上:“秦姐,你放心,我肯定守口如瓶,不过棒梗那孩子你真得管了。贾哥走了这几年,你又当爹又当妈,拉扯一大家子图个啥?不就盼着棒梗有出息,您这苦日子就熬出头了。”

杜飞一句话算是说中了秦淮如的心思。

古往今来,但凡年轻守寡的,无非就是这个念想。

杜飞沉默片刻,容她思索,又接着道:“但现在棒梗这样,您觉得将来有希望吗?万一哪次偷东西让人逮住,棒梗这辈子可就毁了。”

杜飞说的语重心长,心里却在偷笑。

今天晚上棒梗那货,一顿毒打绝对是跑不了了,就算打不死,也得脱层皮。

秦淮茹则如坠冰窖。

原先她虽然知道棒梗小偷小摸不好,但每天在厂里累个半死,回家还得洗衣做饭,让她精疲力尽,无暇去想将来,只能浑浑噩噩的过一天算一天。

而现在,杜飞残忍的揭开了她不愿去想的晦暗未来。

秦淮茹失魂落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一个画面:棒梗带上手铐,被公安抓走了。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杜飞见她这样也适可而止,没再煽风点火。

过了一会儿,秦淮茹情绪平复下来,用手抹了抹眼泪,更显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杜飞瞧着,心中不知不觉升起一团燥热。

秦淮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杜,这次姐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棒梗这孩子……”

说着悲从中来,又抹起了眼泪。

杜飞站起身,在脸盆里倒上温水,拧了一条新买的白手巾,递给俏寡妇:“秦姐,您先擦擦脸,棒梗年纪还小,现在管教还来得及。不过您也要有心理准备,这么大的孩子不好管了,要是您下不定决心,怕是……”

杜飞没把话说尽,但以秦淮茹的聪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现出坚定的眼神。

秦淮茹对线贾张氏

片刻后,秦淮茹夹着一块杜飞给她找的棉布回到中院。

没过多大一会,中院就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

杜飞听见,不禁嘿嘿一笑。

棒梗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在秦淮茹嘴里,是因为她一再逼问,棒梗才说杜飞打他。

但事实上,十有八九是棒梗这孙贼主动告刁状,却万没想到反而把自己挖坑埋了。

这时,中院秦淮茹家里,孩子哭,大人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只见秦淮茹手里拿着一把做衣服的竹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恶狠狠瞪着缩在床上的棒梗。

贾张氏用肥胖的身体拦在两人当中,掐着腰,大喊道:“秦淮茹,你发什么疯?把我大孙子打坏了,我跟你没完!”

秦淮茹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捏着竹尺,手背青筋突出,心里一股恨意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要是搁在往常,她身为儿媳妇,面对贾张氏的诘问和逼视,肯定要先服软认错了。

秦淮茹三十年代出生,从小耳濡目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是三重四德那套。

尤其她从农村嫁到城里,现在这份扎钢厂的工作也是继承了贾家的,使她面对贾张氏,天然就低人一等。

但在刚才,杜飞那一番话,却点燃了她心中压抑已久的火焰。

为了她儿子,为了自己将来的希望,秦淮茹毫无畏惧的逼视回去。

贾张氏顿时感觉到,自己在家里的威严受到挑衅,破马张飞的大叫道:“秦淮茹,还反了你了,你跟我瞪眼是要连我这个老太婆一起打死吗!”

秦淮茹紧紧抿着嘴唇,气的双肩之抖,却仍咬牙坚持,沉声道:“妈,我叫你一声妈!你拦着我管教棒梗,是要刨了贾家的根,让贾家断子绝孙吗!”

贾张氏一愣,没想到秦淮茹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不由得气势弱了下去,有些迟疑道:“淮茹,你这是说啥呢?”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瞪了一眼棒梗,却没真正失去理智,生怕被人隔墙听去,压低声音道:“妈,您知道棒梗在外头干了些啥!我再不管他,难道等哪天,派出所来人把他带走?”

贾张氏一听派出所,也有些害怕了。

回头看一眼棒梗,又问秦淮茹:“你说清楚,究竟是咋回事?棒梗到底惹啥祸了?”

秦淮茹也没瞒着,捡重要的把棒槌偷扎钢厂工件的事儿说了一遍。

贾张氏听完,也有些麻爪,瞪了棒梗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这……这可怎么好呀!你说你,卖东西咋还让人瞧见了呢!”

秦淮茹一听,差点没把肺气炸了,她真想敲开贾张氏的脑壳,看看这老虔婆脑仁长什么样?

贾张氏还浑然不觉有错,转而又骂起了杜飞:“那天杀的,一天没事找事,他不会把棒梗这事说出去吧?”

秦淮茹翻个白眼,忽然感觉异常心累,不禁又想起刚才杜飞说那些话。

这几年她拼命维持这个家,从来没想过改嫁,每当快坚持不住,她就会想到,还有仨孩子,还有棒梗。

只要棒梗长大了,这个家就有了顶梁柱。

最多六七年,棒梗到十八岁,就让棒梗接她的班。

到时候,有一大爷这个八级钳工带着,棒梗肯定能有出息。

可是,在这一刻,秦淮如的信念动摇了。

她发现,不知不觉棒梗已经被贾张氏这老虔婆给带歪了。

如果只是在院里拿些点心,偷一点花生米就罢了,现在居然偷到厂里了,一旦让保卫处抓住,就算不送派出所,名声也彻底臭了。

到时候棒梗再想接班进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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