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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

 

剑光锋锐,比持剑青年的气势还要冷然。

水鹊瞳孔微缩,眼睛也下意识地闭起,往被子里搐缩着躲了一下。

剑势如风雪,挥下来的时候,连鸳鸯帐也扬扬而起,应声而断。

那人撑在床上,背对眀冀,竟是毫发无损。

冷兵器碰撞,声响锵然。

水鹊不敢置信地看着,“定光……”

两柄定光剑抵在一起,又在电光火石之际撤开,同样的身影退开又缠斗。

房内的桌椅撂倒在地上。

水鹊被剑风吹得用手遮起眼睛,从缝隙里看,发觉那两把定光剑,就连剑穗也是一模一样的,穗子花花绿绿,用久了就磨损破旧了。

剑穗是他编织好了送给眀冀的生辰礼物。

因为是第一次编这种小玩意,还要准备惊喜,水鹊只能晚上和人告别后回卧室编,弄了好久,眼睛酸酸涩涩的。

那他怎么会……

像现在这样分不出来呢?

眼前的两个人连残影当中的剑招都是一样的。

水鹊倚在床边,忽然有些茫然了,他局促不安地低喊:“眀冀?”

已经缠斗了好几个回合的两名青年,闻言齐刷刷地停下来,转而望着他。

动作也是同步的。

如果不是水鹊看清楚了,空气当中确实没有镜子,他真的会以为其中一边是另一边的镜像倒影。

一方压紧唇看着他。

另一个眀冀对水鹊解释道:“他是木雕人,黝木,我一时不察,前头那老翁雕刻了我的模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要留心木雕人随时有可能发起的攻势。

水鹊左看了看,右又看了看,询问一直沉默的“眀冀”:“你是木头人吗……?”

对方没有说话,唇紧闭得几乎无血色,摇头否认。

水鹊心中了然。

他以前在宗门里,总是看那些无用的杂记游书,里面就有记载。

黝木,树节形似人状,只要对着心中所想眼中所看的人或兽雕刻,基本都能一比一复刻对方,不仅仅是外形,细致到性格举止、修为实力,乃至于武器。

唯一的缺陷是无法人言。

他们之前听李石说,最初将李静暗中调换的木雕人,材质只是寻常木料,大变活人的效果是那老翁使用术法做到的,做出来的木雕人基本上就是个空壳子。

只是他们无法提前知道对方居然有这样的黝木。

连剑招也能和原先的人一一对应。

真正的眀冀解释过后,神情严肃道:“李石和云心还躲在灶房里,那老翁发了狂,要大开杀戒,涂钦午暂且拖住他,我才能抽身找你。”

“你先掩护李石他们离开,老翁和黝木人交给我们,留心不要受伤。”

他交代着,水鹊点点头,他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己的武器,是一双山玄玉花纹短剑。

平日里没有机会用剑,短剑藏在储物袋里,崭新崭新的。

眼见着绯红身影要离开,黝木人猛地上前跟随。

青光闪动,定光剑倏地直直刺向他。

两柄玄铁打造的剑身相抵,铮铮作响。

水鹊急匆匆地跑出来,才发觉宾客全如鸟兽四散,厅堂的酒食碗碟泼洒在地上,桌椅翻倒,有战斗过的痕迹。

他急急忙忙地到灶房里寻找李石和云心,要先把他们掩护着送离这里。

免得那老翁先一步找到了。

“仙长、仙长……”李石神色仓惶,护着云心,见他进入灶房,“那青面老翁和涂仙长打到屋子后山去了!估计找不到云心,不久就要回来!”

对方执意寻找云心,又放出黝木人去婚房试探,更让人疑心,恐怕年轻女子对他和那肉团有什么重要的作用。

毕竟对于妖怪,在许多旁门左道的修炼途径里,人肉都是大补。

水鹊时刻留心着动静,掩护着他们出来,又问:“老人家呢?”

李石连忙道:“我老父老母逃出去为我们找船只逃走!”

他们也看见了,老翁实力高深,连仙长们应付也显出吃力的劣势来,还是走为上计。

李石向水鹊描述方才在厅堂里老翁发狂的模样,腐朽躯干刀枪不入,翻风滚雨,将院子搅乱得一片狼藉,带着的肉团还能喷火。

水鹊摇摇头,“若是他真的这样神通广大,那你们逃上船也没有用,他怎么会放过你们,放过李家村的村民?”

他话音刚落,空中就有桀桀笑声传来。

他们正在一处竹林环绕当中,水鹊提高警惕,仰头四处观察,只闻其声,傍晚日光昏黄,不见人影。

云心脸色煞白,一声惊呼。

忽然现形的手和铁钳子一样按在她肩膀,死死一拽,脱离李石身边的范围。

那手枯瘦发皱,皮是青黑色,像一层笋干的笋衣粘在骨头上。

山玄玉短剑直劈,及时截住了老翁的手。

水鹊反将云心推入李石怀中,手腕一拧,短剑如同灵蛇,刺向老翁胸口空门。

虽然他体术不好,修炼也不到家,但好歹他剑招是化神期的微生枞手把手教的。

一些紧急的攻杀术还是会的。

但那老翁身形一动,扭腰错步,矫健避过剑势,掌风劈过来的时候,水鹊就直觉糟了。

对方是妖修,境界不能直接放入他们人族修真体系对比,但起码在金丹以上,就是说已经有了妖丹的。

已经脱离寻常妖修的范围了。

悟真派有的长老也只是堪堪为金丹真人。

掌如秋风扫叶,水鹊急退几步,短剑向上格挡,老翁周身的气劲都凝于掌心,雄浑力量四面释放出来,震动了周围环境,竹林簌簌落叶,竹枝摧折。

水鹊持剑的手震得生疼,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手掌肯定红了。

登云履碾在地面,也抵不住后退,划出深深的印记。

好在身侧匆匆赶来的涂钦午,一柄单钩枪挑开青面老翁,把水鹊护在身后,“受伤了吗?!眀冀呢?”

他抽出间隙,回首瞥了一眼水鹊,看人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涂钦午自己的状态实在不算好,身上挂了彩,臂膀处正汩汩流血,浸红了锦袍。

筑基对上金丹,如果不是涂钦午还学了微生枞的一手蒺藜十三枪,恐怕还拖不了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青面老翁也没想到,方才他重创了这黄口小儿,结果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狰狞笑道:“算你还有些本事!”

他不喜食年轻男子的肉,何况是修仙者的,但肉团不一定,无论如何,当做养料喂了总没问题。

“后退!”

涂钦午警醒水鹊,随后立即提着枪,伏身直扑青面老翁。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约是急着出来找水鹊。

两个眀冀的战场也逐渐从屋内移转到外面。

涂钦午余光瞥见同样的两个人,甚至连定光剑也一样,心中很是吃了一惊,老翁正是借着这个契机,再次狠狠重创。

气功当中蕴含的妖力,让涂钦午险些站不住,被震退至竹丛处,单膝跪地,按住胸口,猛地血气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水鹊急匆匆地跑过去搀扶住他,手忙脚乱地给涂钦午为了一口气血丹,“你还好吗?我这里还有好几颗……”

他别的没有,宗门药谷里有一部分丹药产出,都是给小宗主备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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