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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无父何怙(九)

 

应,忽然被她狠力擒住手腕,她压低的声音满是讥嘲,“是不晓得你阿兄受伤?难道瑾儿蛊惑亲阿兄送si,却没料到他的下场么?”

陆雪名剑术高绝,哪里会轻易受伤?喻俏听在耳中,半点不起波澜,只猜陆雪名另有盘算。

手腕的剧痛将梦与现实重合,背上伤处仿佛也在撕裂,喻俏g起嘴角提醒朱夫人道,“我阿耶正在里面呢,夫人。”

朱夫人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若非这小贱人爬错床,她倒还没想起来防备,心黑手辣的东西,竟敢撺掇着亲兄长杀她?瞧来楚楚可怜,不过是个孩子,本该叫她一声嫡母的……

朱夫人收起笑,睥睨道,“瑾儿,你生身不祥,克si亲娘,能在山上修行赎罪已是郎主宽忍,该时时心中感念你父亲恩慈,早日放下妄心割断尘缘,方是正道。”

她说完,施施然昂首越槛入殿,两个侍从非但不拦,还恭顺地拱手行礼。

喻俏心有所悟——

桓紫衣姓氏高贵,朱夫人与淮河水师关联密切,一个是明里鲜亮,一个是暗里实惠。诸葛朗这种借nv人上位的j贼,敲骨x1髓,明里暗里的便宜都占尽后,既薄待桓氏nv,又怎会厚ai朱夫人?他借完桓家垫脚站稳洛yan,桓紫衣便芳销命殒;淮河水师早就归入诸葛朗的手,朱夫人却仍旧得宠,唯一的解释,便是朱夫人还大有可利用的价值。

照中原评判nv人的标准来看,桓紫衣好歹是貌美知礼的世家贵nv,朱夫人不过寒微草莽,若论价值,哪里又能胜过?

喻俏不是中原人,瞟了一眼殿门,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殿里,“诸葛朗”坐主位,同客案前的“执律司使君”一道,看朱夫人演示木傀儡。

朱夫人自小长在水边,修造榫卯木船如同吃饭饮水般自然,又有祖上造出过“木牛流马”的诸葛朗出力相助,倒腾起木傀儡,十分得心应手。

眼见那木傀儡已飞落身前,对着自己心口弹出尖刃,王茂y着头皮g巴巴地感叹,“果然灵巧……”

朱夫人拢手收了银线,笑道:“使君见笑,贱妾手拙,这傀儡不过玩偶一般,却派不上大用途。”

王茂忆起梦外道场上那几个红衣尸傀儡,回过味来,面上一丝血se也无,勉强扯出笑,开口道:“夫人不曾修炼,银丝木偶便能灵巧如此……若是修炼灵力,再配上符线灵t,威力岂能估量……”

木偶是si物,灵t是活物,人为世间灵长,最好的灵t自不必多言。

以人为偶,这样血腥残忍的提议,朱夫人却如听仙乐,她面露红晕偷眼去看主位上的诸葛朗——使君的态度已明,她苦心孤诣,总算凭一己之力,用傀儡术替郎主搭上了执律司……

“阿娘,阿娘救我——阿娘——”一阵凄厉号哭由远及近,内殿中三人望去,只见葛小娘子状似癫狂,披发跣足冲进殿里,外殿守门的两个侍从阻拦不住,反被她蛮力掀翻在地。

葛小娘子自己也绊倒,她抱头似痛不可遏,在内殿月门前翻身打滚。

朱夫人压下面上惊愕,赶去看她伤势,颤声问:“好徒儿,你伤在何处?”

此刻无人拦阻,喻俏扶着陆雪名的手臂,慢悠悠进了殿门。

“夫人瞧不出么?”喻俏听她在亲nv生si之际,依旧固执谎称师徒,忍不住冷笑,“这是你为我兄妹二人准备的‘长生丹’啊!”

确切来说,是“长生丹”的残次品,未必长生,却一定不老——葛小娘子只觉得筋骨肺腑寸寸碎裂,仿佛有巨力试图将她ren之躯,碾缩成婴儿大小。

“阿娘——阿娘,我好痛——阿娘救我——”

喻俏的目光越过谢濯,落在那赤蕊金花的黑袍衫上。她瞧见那张脸,是广场上招魂的那个道士,郭璞的徒弟……

她有太多话想问,却来不及了——葛小娘子,作为追魂梦境之主,因身受生欢si苦,已然惊梦回魂。

楼阁殿宇如流沙泄地,红尘一梦,倏忽已醒。

淋漓的雨水,从永无尽头的夏夜,流进梦魇。喻俏踩着cha0sh的风,走进幽暗的地牢中,烛火闪烁,似鬼眼迷离。

“什么人?且住!”一个狱卒高呼一声,正yu拔刀防备,忽而被人摇醒——

“好你个‘王八窝里散闲心,玩蛋的东西’,偷懒瞌睡,还敢说梦话呢!”穿着草se官袍的狱吏,将边上戒棍捏在手里,冲那瞌睡的狱卒兜头就打。

“里面关着要犯呢,都给老子放警醒咯!”那狱吏巡查了一圈,厉声喝斥一番。

石牢里靠坐在地的葛小娘子,才听完这一句,渐渐支撑不住,合上了眼。

“葛小娘子?葛小娘子?”喻俏在她眼前来回晃动手掌,“醒醒,快醒醒。”

葛小娘子眼前模糊的画面复又清晰起来,她依旧在石牢中,只是跟前多了个鬼魅般的nv郎。葛小娘子瞧准这nv郎的喉咙,猛然出手,却只捏住一手虚空,她怔愣一瞬,声音中透出一点茫然,“你是什么人?”

“我?”喻俏扯出点笑,气定神闲地胡编乱造,“我是心怀怨念之鬼神,专偿人间意不平。”

葛小娘子不肯接话,她起身在石牢里转了一圈,四下里活人的呼x1声都没了,那些嚎哭咒骂不止的囚犯,嗜血残酷的狱卒,仿佛都一道蒸发消散了。

喻俏瞧着这幼童身形的怪物脸上,露出伤兽般谨慎狠厉的神情,忍不住轻叹一声,“你呢,你又是谁?是葛小娘子,还是诸葛小娘子?”

那侏儒怪物脚下一顿,凄厉怨毒的眼神如有实质般,落在喻俏身上,仿佛要灼穿她的灵魂。

“你在找人吧?找谁?找你阿娘?”喻俏歪头打量她,又漫不经心道,“别白费力气,你阿娘早就si了,寄居在你t内的残魂也散尽了。”

葛小娘子冷笑,她眼珠微转,对着眼前牢笼嗤笑出声,“不过又是个幻梦,雕虫小技,还想骗我?”

“是真是幻,重要吗?”喻俏在她身旁站定,幽声如叹息,“小娘子,你曾割裂心魂、出让内府,炼t为器留存你阿娘残魂,你ai母情切,甘愿一t双魂与亲娘相依为命,你不委屈吗?”

葛小娘子看破眼前幻境,冷笑一声不作回应,气定神闲地就地打坐调息。

喻俏也顺势盘腿坐下,微笑着继续念经——

“说来叫人唏嘘,你的母亲有淮河水师做依仗,你的父亲诸葛朗更是名门之后,你本该是天之娇nv……奈何诸葛朗狼子野心,自有了你,便吃定你母亲,他竟敢拿你母亲的势力做本钱,向世家投诚,攀龙附凤……”

葛小娘子仍不应声,只是唇齿轻动,大约在念清心咒。

“桓氏嫡nv桓紫衣,后来居上,成了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你母亲身为原配反成了见不得人的婢妾……你说,她自号‘朱夫人’,是取‘恶紫夺朱’之意么?”

葛小娘子的呼x1渐渐急促,她双唇抿紧微微泛白。

“其实桓氏nv并不是什么恶人,她和你母亲又有什么分别?一样是遇人不淑,一样是为诸葛朗所利用,敲骨x1髓……好在她门第高,便si得g脆,倒没有像你母亲那样挣扎半生,苦心钻研傀儡术,反被诸葛朗视作‘奇货可居’,落得尸骨无存……”

葛小娘子双眸紧闭,咬紧牙关。

喻俏见她还沉得住气,也顾不得猜得是否有偏差,一gu脑儿全倒出来刺激她——

“桓紫衣与你母亲的遭遇,论起惨痛是难分个高低,不过她一双儿nv颇受诸葛朗的照拂,倒远胜你,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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