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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节

 

鸟儿归巢了,天黑了,风起了。

他还是一个人坐在悬崖边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背后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嗓音温柔地叫他:“生生,回家吃饭啦。”

沈妄生惊讶地回过头,竟然看到了两个大人的身影。

逆着光,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听见他们在叫他回家。

沈妄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跑去。

他们身后的光芒越来越暗,就像是夕阳西沉、晚霞凋零,逐渐从温暖的橙红色变成了如血的暗红。

他用尽全力去追,却怎么都追不上他们,急得忍不住大叫:“等等我!等等我……”

他突然摔了一跤,膝盖重重磕在粗糙的岩石上,是火辣辣的痛。

可他顾不上自己的痛,慌忙想再爬起来去追,却发现前方的人影越走越远,眼前是大片大片刺眼的血色。

无边无际的血色从天边蔓延过来,将他困在其中,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炼狱,只有鲜血、烈火、杀戮……

他在无边烈火中奔跑,一边跑一边有滚滚泪珠沿着脸颊坠落,嘶哑而绝望地喊道:“等等我!别丢下我……”

“别丢下我……”

沈妄生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泪流满面。

他下意识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到了自己的匕首和旁边的细碎物品,随后才发现枕头居然湿了一大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他都多久没哭过了,怎么又跟小孩子一样幼稚了。

养父跟他说过,他父母多半是死了。

这也挺好,他见过太多被父母亲手卖掉的孩子,比起他们,他至少还能在心里留一个念想——或许他父母不想丢掉他,他们只是死了。

夜很安静,沈妄生在黑暗中坐起来,等待激烈的心跳慢慢平息下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门缝底下隐隐透出了灯光。

现在几点了?

他心头莫名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将匕首反握在手里,无声无息地向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附近,就听见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沈妄生一刻也没犹豫,迅疾转身向窗户扑去。

哗啦——

窗户玻璃碎了,房间门也猛然打开,发出一声砰的巨响。

他躲过迎面劈下来的一刀,顺势飞踹一脚,将扑过来的人影踢出了窗外。

某种近乎本能的预感让他没有立刻翻窗出去,而是掏出怀里的东西,低头就地一滚。

窗口骤然射入暴雨般的暗镖。

他用匕首格挡又加翻滚,险之又险地躲过致命几处。

但脑后风声乍起,一股剧痛从后颈传来。

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再睁眼时,是一盆冰冷的水兜头泼到了他脸上。

沈妄生呛咳着醒来,看到面前垂下银光闪烁的银白长发,像是梦中的流沙。

他被双手反剪按跪在地上,而不知愁居高临下地坐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见面了,沈妄生。”

“还记得你上次被我抓到,落在我这里的东西么?”

他拿起了一条黑绳,细绳末端是一块水润清透的翡翠子辰佩。

“你也知道,我喜欢从我杀的死人身上收集些有趣的玩意。你这个玉佩呢,就是我蛮喜欢的一个藏品——不过我更喜欢你这个藏品,幸好当时没杀了你。”

沈妄生一抬头,直接往不知愁身上啐了一口。

有人劈头扇了他一巴掌:“放肆!”

沈妄生被扇得脸歪向一边,又被粗暴地按回原处,揪着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

头发上流下来的水让他睁不开眼,他脑中嗡嗡作响,嘴里充斥着腥甜的血味。

他吃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白发美人,仿佛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

“就是这种感觉,”不知愁微笑道,“看到你这样的眼神,会让人想到尚未驯化的小野猫,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剪断你的爪子,拧断你的骨头,撕开你的皮肉,最后再掐住你的脖子,看着你断气。”

沈妄生冷笑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你要是敢跟我单独对上,保证打得你叫我爹。”

“还挺有精神的,”不知愁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好啊。”

他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那些人手一松,沈妄生就脱力般瘫倒在了地上,低低地喘着气。

但在身后关门声响起的刹那,他像只豹子一样一跃而起,手中竟然多了一把短刀——是从刚才按住他的人身上摸来的。

他当然知道外面有人,他根本逃不掉。

但他也没想逃——他只想让不知愁偿命。

风雷骤响,他拼尽全力向安坐于面前的白衣美人刺去!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不知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刀刃已刺到他脖子上——

眼前的身影倏然消失。

沈妄生尚在因巨大惯性往前,一只冰凉的手如蜻蜓点水般轻柔抚上他的后颈。

下一刻,他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忍不住呕出了一大口血。

手腕骤然剧痛,刀顿时脱手,落入了不知愁手里。

不知愁轻笑一声,直接坐在了他背上。

他身形纤瘦,但对于重伤的沈妄生来说,便是五脏六腑几乎移位的痛苦,嘴里顿时溢出了血沫。

沈妄生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根本不需要别人按着,他一动都不能动。

窒息的绝望从心中升起。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这个人的差距。

就像是猫玩弄奄奄一息的老鼠,咬它一口再将它放走,看它一瘸一拐快要逃掉时再按在爪下撕扯两口,接着继续放开,周而复始。

于老鼠而言,这是在搏命。

而对猫来说,它只不过是个消遣的玩具。

他感到不知愁拿着他夺来的那把短刀,用冰凉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颊。

“说吧,那两个人给你的东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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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给你的东西,在哪里?

沈妄生一顿,呛咳着艰难地笑起来:“……你猜呢?”

果然如此。

当初自己藏在那个柜子里,没有被不知愁发现,但他说了一句“竟然是他”。

虽然沈妄生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果然是认出了他。

原来,不知愁这么兴师动众地抓他,就是为了惊梦引。

他让众人离开也不是因为中了他的激将法,而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巨大的快意从心中升起,沈妄生想要大笑,但实在没有大笑的力气,便断断续续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想撬开我的嘴,有什么手段,你尽管招呼……我什么没见过。”

从小在道上混,那些血腥残忍的刑罚,用来惩治叛徒或仇敌的手段,他早已见惯不怪。

他那时听见受刑之人惨烈的哭嚎声,心里会觉得害怕。

但此时,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不知愁轻蔑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你以为只有皮肉痛苦才能让人痛苦么?”

冰冷的利刃贴着沈妄生的脖颈轻轻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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