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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周》4:皇帝牌

 

和我爸吵架这件事,本质上是因为积怨已久。与安全套的确有关,但关系不能说很大。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我父亲。

我对我父亲蒋颂的敬重和疏远始于开始懂事,大概在五六岁。到了学龄脱离保姆,每天被司机送去上学,我不得不开始学习自己睡觉,至于房间,就在父母隔壁。

还是小孩子的年龄,身体未开始发育,真是要被大人笑说宾周的年纪,脑子自然也想得单纯。

当时还不懂为什么母亲每晚要在哄我入睡后离开,我闹过一两次,都是半夜醒了找不到她大哭,但往往是我父亲蒋颂来安抚。

我和他不亲,被他哄睡的效果,还不如抱着我妈那个cele的戒指盒。

戒指盒不大,但对六七岁的我来说完全足够。更何况它很香,从前因为常被我妈放在包里,有股很淡的女士香氛气味。

给我当“抱抱熊”后,我妈就不用这个戒指盒了。我一直记得里面放着一枚buelti的白金戒指。可能因为款式比较夸张,我母亲不常戴,被我拔出来放在盒子里摇着听响。

戒指盒里容量可观,除了已有的一枚,约摸还有三四枚的位置。我和母亲很亲,在家里偶尔看到她遗落在梳妆台上的戒指,就拿来装进盒子里一起摇。

小孩子嘛,都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我自认是帮妈妈收集首饰,顺便摇上一摇,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被我父亲看见产生误会,大概是觉得自己儿子总捣鼓首饰不好,轻拿轻放地批评了几句。

“哎,怎么玩小姑娘的东西?……”他把宝具盒从我眼前拿走,拿到我仰着头都看不到的高度。

“妈妈给的。”我扯他的手:“爸爸,这是妈妈给我的。”

“可是妈妈现在不在,”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爸把那个首饰盒放到了主卧衣帽间,他对我死缠烂打的行为有些不满,皱眉俯下身盯着我:

“平桨,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一样?”

……我那个时候虽然还小,但已经有清晰的性别意识了,明确知道自己是男生,喜欢女生。

我爸说的话,对那时候的我而言,是真的很伤人的。

虽则他的语气并不严厉,或许还能说是开玩笑、逗小孩,但我并不喜欢,不喜欢他拿走妈妈给我的东西,也不喜欢他说我像女孩。

哭闹了一场,反而加重父亲的误会,等到妈妈回来,我才埋在她怀里得以昭雪。

现在想来,其实我的形容也有点儿问题。

比如我说我喜欢收集、摆弄首饰,把它们当玻璃珠摆在一起玩碰碰,那么我父亲觉得我不够“男子汉”,并为此感到不悦,似乎就算得上合情合理;

但如果我说我只是败家、爱造,那就反而情有可原,和阳刚与否扯不上关系。

我和我爸的矛盾从那时起,就出现了。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读过《五猖会》。

全家临到出游,工人主仆都已经打点完毕,准备工作也已经做完,小孩子出门何其高兴,父亲却偏要在这时走过来考问他的功课。

「给我读熟。背不出,就不准去看会。」

……明明都决定要走了,时间也到最适合出发的点。偏偏所有人要在一家之主突然的主意下,等那一个孩子背并不着急记忆的课文。

这种时候,背不出文章的孩子,似乎反而是有罪的。

我爸就是这样。

他从前真做过这种事。

背书,我不是背不出来,父母脑子好使,我自然也不差。可背过书后,那一天的所见所闻,都变得没什么意思,兴致缺缺上车,兴致缺缺下车。

为什么要这样呢?

本来高高兴兴去玩,吃小点心,看我妈遛狗,给哈哈喂零食,跟它滚成一团。到底为什么,非要在临走时考我如今一句都想不起的课文,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可我爸偏偏就要这么扫我的兴。与他而言,考问孩子的资格,是专属严父的权利。

过了很久,大概十四五岁,进入青春期后,我才终于给我父亲的严厉与死板找到准确的形容。

爹味重。

我父亲蒋颂是一个爹味很重的男人,控制欲极强。家族企业庞大,他一把手做惯了,凡事都要过问两句。

可他对自己的妻子并不这样,捧在手心里,眷恋多于干涉,却只对我这个儿子这样。

不知道父子是否总要经历这个过程?可事实就是,慢慢的慢慢的,我们的关系逐渐变得一般了。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被他要求背了什么,却仍对《五猖会》记忆尤深,最清楚记得那句话: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大人总是扫兴的,万幸也是大幸,我还有妈妈在。

妈妈对我很好,我爸的变化正与我妈有关。

从前看过他们的结婚证,我知道我爸三十多岁才头婚。及等我读高中,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可他的年龄到底是有五十岁了。

五十岁的男人,普遍的观点是到了阳痿的阶段。

再加上我读高中,尤其是我爸五十岁生日之后,他的情绪比之从前,的确要更不稳定些,导致我自己也一直是这么顺理成章地认为,同他吵架后,没少在日记本里用这一点咕咕亲爹。

这种事情有点点像我读研时负责茶歇。

高校与商务会议的茶歇有一套例行标准,比如选择食物时,首要的条件就是不掉渣不流汤,入口尽量不需要发出声音,味道也不能太大。水果的选择上,要尽量避开容易氧化变色的品种。

但当你死到临头,比如——毕业答辩,而院校为了提高学术质量,逐年抬高延毕率的时候,这些标准就要反过来。

我们那一届普遍胆子大,答辩前考虑到凡文章种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遂串通导员与学弟学妹,在论坛打探之后,放心地把小番茄与甜瓜换成了带籽的西瓜,将应季的柑橘换成了橙果,瓜子直接撤掉,只上需要剥皮的干果。

答辩当日从早到晚待在会议厅里,老师们忙着剥干果皮水果皮,一盘利尿的西瓜结束就要轮换着去洗手间,手里一忙耳朵就顾不上,态度也就不那么挑剔。

我提这件事的原因,是为说明逻辑的相似:

因为老师会通过听说读写挑刺,所以当我不想他们深究我的课题时,我就需要用一些东西来阻止他们听说读写。

同样的,因为我父亲到了阳痿的年纪,而我不阳痿,所以我在任何事都比不过他的时候,就会拿这件事来攻击他。

人通过观察来寻求自我认知,会去有意寻找能够验证自己假设的证据,而忽略不利于自己假设的证据。

确证的逻辑一环套着一环,我从来以为我父亲易怒阴沉是因为年纪与生理,所以在听到父母做爱的动静时,才那么尴尬。

这种时不时就尴尬一下的情绪,在我搬到楼下后得到了缓解,而在我二十岁那年穿越、看到十七八岁的我妈跟我爸接吻,再次出现。

真的很尴尬,无法描述具体的感觉,就是你不敢仔细去想,自己原来是由这么年轻的两个人做爱生出来的。

穿越之后我没立刻见到妈妈,是过了几天,算是偶遇。

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饭后我爸有事,我陪妈妈逛街。吃下午茶的时候,我安顿好哈哈——我妈养的那条比格犬,拿出新买的塔罗,兴致勃勃说给她占卜。

——为了显示区分,十八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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