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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节

 

医官瞬间惊讶,旋即明白这是酬谢,笑着说:“大人太客气啦。”

祝缨道:“您是来帮鸿胪寺的,这是应该的,鸿胪寺从不亏待帮忙的人。这二位的脉案……”

“放心。”医官说。

祝缨道:“多谢。这边开方。”

医官已经先去看过受了伤的钟尚书了,这位尚书年纪也不小了,他本是不想打的,冷不丁吃了一记拳头,无奈与姚臻一起迎敌。医官已知殴斗之事,着意将二人的伤情写得夸张一点,又不记述二人的拳面有伤,以示二人不曾打人。

祝缨亲自将他送出门去。回来说:“二位派人回家报个平安吧,叫家里别白操心。咱们还是等到落衙再走,以防中途有事,寻不着人又受斥责。对了,不要告诉家里你们受伤了,不然我怕公主会闯宫,这个时候可不能这么干就说因为他们殴斗,大家都留在宫里议事。”

骆晟道:“好。”

这一天的会食小官小吏们吃得还好,骆晟与沈瑛都没吃几口,祝缨倒吃得畅快。

外面忙忙叨叨,午饭后又有御史与大理寺的一个评事过来。祝缨接待的他们,这个评事是后来的,祝缨只在请大理寺旧同僚的时候顺便见过他一次,御史就是个纯生的人了。二人进门都客气,先打量祝缨,完好无损,御史道:“少卿想必知道我二人是为什么来了,少卿没有参与殴斗吧?”

祝缨展开双臂,以示清白。御史点点头:“还要拜见骆、沈二公。”

“请。我们骆大人可受苦了,招谁惹谁了。”祝缨说。

两人见了骆晟,祝缨道:“你们聊,我避一避。”

过一时,二人问完了话,又出来问了沈瑛一回,然后离开。

祝缨对骆、沈二人道:“话也问过了,二位歇息。”

鸿胪寺被她调度得安安静静,丝毫不乱,直到落衙,一切太平。附近的衙寺也有安静的,譬如冼敬所管之太常,也很有条理。也有乱的,譬如礼部,钟尚书都被打了,底下人到处走动打听。

大理寺就更郁闷了,大理寺卿自己也参战了,这头派人会同御史问话,转头被皇帝给申斥了。派出去问话的大理寺官员回到大理寺一看,自己的顶头上司没了。

祝缨按时落衙,过问了一下今夜值守的吏目,与祁泰两人出了皇城,把猫交给祁泰先带回去,对祁泰道:“你先回家。我送骆晟大人回去。”骆晟必然是按不住老娘和老婆的。

…………

绝大部分人都是落衙的时候出的皇城,诸王仍然滞留宫中,此时谁都不肯离皇帝太远。

祝缨让胡师姐去找了辆车,把骆晟塞到车里,护送到了公主府。公主府里隐约听到了消息,知道有人殴斗,但是想骆晟无事,只有些焦急地等他回来说消息。及至骆晟回府,府里才觉不妙。

永平公主匆匆说一句:“家令代我陪一下少卿。”便去看丈夫,问他怎么了。

史胤对祝缨做了个手势:“少卿,请。”

祝缨与他喝了一回茶,告知朝上打架的事。史胤好奇地打量祝缨,祝缨但笑不语。安仁公主夫妇又很快地冲了过来。骆晟叙事还算清楚,跟自家人将记得的打了自己的人说了,并且说:“你们也要小心他们,以前我还不信,今日看来,他们已然红了眼。”

说完又讲“多亏子璋救助”。

安仁公主问道:“太子和药师呢?”

“我看他们也无事。”

永平公主方腾出功夫来见一见祝缨,安仁公主闲不住,让丈夫看着儿子,她也过来问细节了。

一见之下,安仁公主大吃一惊,指着祝缨问道:“不是打架吗?你怎么没事儿呢?”

祝缨道:“大约是因为下官不起眼,别人瞧不上吧。殿下,我长话短说。现在不宜进宫向陛下哭诉。今天一天宫里都在治伤、问案,过不了两天,必有旨意下来。到时候会是一场大风波,风刮到谁身上还未可知。眼下切莫动怒。”

安仁公主怒道:“这就忍了?”

祝缨道:“陛下圣明烛照。处置肇事者,您自认比得过陛下?一身荣辱系于陛下,不管做什么,您都要得到陛下俯允。请殿下给自己的父兄留一点余地,莫要催促太急。”

永平公主听进去了,对安仁公主道:“这话有理。”

祝缨起身告辞。

安仁公主咬牙切齿:“等药师……”

永平公主急忙制止了她,安仁公主骂骂咧咧,倒不再说自己的侄子们不好了,转而去埋怨丈夫这事儿办得不漂亮。

骆晟又劝说:“不怪阿爹。”

安仁公主叹了口气:“也不知宫中怎么样了。”

……——

宫中气氛压抑,祝缨所猜不差,一些处罚现在就开始了。丞相连夜加班,一个也没能回家,太子、歧阳王也没能回东宫,都在皇帝面前,大理寺卿的处罚就是当天下的。

丞相们凭着极佳的记忆先把没参加殴斗的人摘出来,再将引发事端的鲁王、太子二位的姻亲下狱严查。接着才是分门别类地处理参与殴斗的人员。

有受伤的无辜者,算受害者如骆晟,不罚,给假养伤。

有动手的,没得商量,打得太起劲的各家干将免职,这一类不多,约摸十来个人。

被迫反击而打得火热的,商量一下,降三级。

被迫还手而没有扩大战局的,降三级但仍担任现在的职务。

此外还有像祝缨这样有“救治”行为的,以及冼敬那样试图阻止未果的,不罚,还是原样。没能控制住局面,你们都有责任的!奖励是不要想了的。

丞相们很谨慎,有意将东宫一系往轻里归,将诸王派系往重里按。

然后由刘松年操刀,写了个稿子,将这些“国家栋梁”一齐卷进去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深负朕恩,什么不思报效、不能为朕分忧,什么心中只有私计、而无大臣体,什么无能不去制止……骈四俪六,排山倒海。雨露均沾,谁也没躲过。

总之,你们都是混蛋!且其中多数还是废物。

丞相们没有处置诸王,而是以一句“家事”甩给了皇帝。依着他们,最好是将诸王的野心统统摁死!但是明显皇帝另有想法。

皇帝将自己的儿子们叫过来,骂了一场。骂到“不忠不孝”,太子、歧阳王都站不住了,也跪了下来。皇帝目不能视,凭儿孙们怎么磕头,他还是接着骂。

鲁王放开喉咙放声大哭:“阿爹,您别生气啊!我再不惹您生气了!要打要骂由您来!别叫他们作践我啊!参我的姻亲,为的什么?他们安的什么心,难道还不明白吗?”

歧阳王心里一“咯噔”,见自己爹只会顺着请罪,忙也哭:“阿翁息怒,身体要紧。千错万错,都是儿孙们的错,这些事儿有多少咱们也扛得。累阿翁生气,才是我们也不能承受的罪过。”

王云鹤道:“二位殿下,且听陛下发落。”

歧阳王住了口,只低声呜咽,鲁王还在说:“阿爹救我!”

刘松年垂下手,往歧阳王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歧阳王“嗷”了一声。太子一连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歧阳王低声道:“刚才擦着了两下,不碍的。”

鲁王也大声呼痛。

皇帝用力拍着手边的坐榻,蓝兴上前半步说:“殿下,请噤声。”

他说话倒还有一点用,鲁王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皇帝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办了,东宫他没有罚,只骂了他们父子不能稳定局面。对诸王就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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