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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节

 

祝缨道:“你怎么不上学?”

顾同当地一跪:“大人,学生想转明法科!学生觉得明法科顶好的!读明法科也不耽误学生读经史!我的《春秋》也已通读过一遍了。”

顾翁响亮地抽了一口气,祝缨问道:“顾翁?”

顾翁左右为难,小兔崽子是真的被惯坏了,硬是不怕他,还敢跑。祝缨他又得罪不起,不敢揭人家出身的短。顾翁肚里一肚子的计划,底子里还是怕县令的。

祝缨却很宽和地道:“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顾同也机灵,并不提自己之前已拜访到祝缨的事儿,只说自己的盘算:“大人容禀,大人一向宽容待人,不会说学生功利。学生想,明经、进士应考者众多,出头也难。福禄县乃至整个南府也无甚全国闻名的大儒,如何能出息?多少年也不曾有一个经明经、进士出仕的人了。明法科却有大人指点,学生请大人不要嫌弃学生驽钝,许我转个明法科,好向大人请教。一个人能做的有限,但是能够出仕,就能像大人这样帮许多人了!”

祝缨看向顾翁,问道:“顾翁的意思呢?”

顾翁支支唔唔又说不出话来,祝缨笑道:“看来顾翁还是有所犹豫的,顾同,你先跟小吴去洗把脸。”

顾同微微一顿,将两个人都看了一眼,道:“是。”他捏着两把汗,将赌注压在了祝缨的身上,他希望自己心目中才树起来的榜样不会让自己失望。

孩子一走,顾翁就开始大口喘气,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样子。祝缨道:“我以前问过转科的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怎么又想起这么一出来了?嗯?”

顾翁苦着脸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大人,您看这孩子……”

祝缨道:“年轻人可贵之处就在于有一身的锐气,没了锐气,人也就没意思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意,还是想走最正的正途嘛!”

顾翁赶紧连摇双手:“不敢不敢,不是!小老儿的意思不是说明法科不好,是他已读了这么多年了,再一转又要耽误功夫了。”

祝缨道:“他还年轻,倒也耽误得起,这样吧,就让他先跟着我一年,走走看。合适了就走下去,不合适,我重给他一条路。要不,你给他安排?”

顾翁道:“不敢不敢,就听大人的。”心里把孙子骂个半死,又不敢怨祝缨。

祝缨把顾同叫了过来,道:“给你阿翁道歉,你气到他啦。”

顾同心中祝缨是可靠的,可是居然让他跟祖父认错,他心里失望极了,只对祖父深深一揖,要他认错那是不可能的。顾翁心里对这孙子也是不满了,他拂袖而起,对祝缨一拱手:“我是管不了他啦,全交给大人了!”

顾同心中骤然一喜,直起身来看顾翁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惊喜地看向祝缨。祝缨道:“你可以先试一试,一年后要是没个成就,就老实跟你祖父回家去。”

顾翁道:“我才不要他呢!”

顾同对顾翁道:“那我要您。”

顾翁气得将胡子一吹,向祝缨匆匆道别!

顾同左顾右盼,在留下来还是陪着回家之间作选择的时候顾翁已走远了。他就当这是天意,顺势留了下来,凑上前道:“老师,为什么是一年啊?”

“忤逆可是重罪。他只要一句话,你辩解就坐实了与祖父口角反诉祖父陷祖父于不慈确实不孝,不辩解就是认了。你怎么办?”

“呃……”

祝缨又将一本书塞给了他:“礼之所去、刑之所取,你是不是只背了这八个字,没懂其中的道理啊?先把这个给我再读一遍,再去习律条。之前告诉过你们这是王相公一生的学问,你都学到哪儿去了?不会以为这就是总结的经史礼仪吧?你要真是这么想的,那你确实不适合考明经、进士,你考不过人家。”

耳目一新!顾同道:“是、是这样吗?”

祝缨歪头看他,顾同老老实实地捧起了书,道:“是。那,县学里?”

祝缨道:“你要是现在转了科,想再转回来就难了。”

顾同道:“我不后悔!本来我们家、全县,也没个读书能出来的人呢!”

祝缨道:“行。”

顾同高兴地笑了,又疑惑:“学生这就成了?您收下我了?怎么就……成了呢?”

祝缨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福禄县里第三个自己个儿来找我的。”

顾同好奇地问道:“前两个是谁?”

“赵苏、苏鸣鸾。”

顾同不掩饰地皱皱鼻子,显得与赵苏不是那么的合拍,祝缨也只是笑笑,道:“去温书吧。”

“是。”他又添了一句,“我不会跟他斗气的。”

祝缨对他摆了摆手,顾同抱着书轻快地走了,一路上有人问他怎么不去上学,他说:“我阿翁让二叔给我请假了。”

一路走一路说回到了家里,迎面就飞过来一根拐杖。顾同抱着书闪到了一边,笑着说:“阿翁莫气,以后有好事呢!”

顾翁虎着脸,道:“你出息了,敢拿外人压你阿翁了!”

“大人现在是我老师了,不算外人了吧?”

“你拜师?敬酒了?孝敬了?跟着了?他给你什么了?待你跟赵苏那么近了?”顾翁一连串的发问又快又急,然后说,“以后不给他月钱!”

顾同想了一下,道:“也行。”他回了房,将铺盖一卷,扛着就打算去县衙。顾翁怒道:“那也是我的!”

顾同把铺盖也放下了,开始解腰带脱衣服。顾翁道:“你要干什么?”

“这也是您的……”

那不能叫他裸-奔,顾翁说:“滚!”

正中顾同下怀,他正愁没个理由能赖在县衙跟老师多混一阵儿呢。他抱着书又滚回了县衙,重新站到了祝缨面前。

祝缨将他上下打量,道:“顾翁怎么突然脾气这么大了?”

顾同道:“您惯的呗。就觉着您总会给县里各种好处的,就算咱们读书再不如别人,非得考个进士,您也能给弄上。想什么呢?不是,老师,我不是说您不行。”

祝缨默,道:“小吴,拿我帖子去顾家说一声,人我先留下了,向顾翁要点食宿费。”

顾同睁大了眼睛,祝缨道:“你真想跟你祖父现在闹掰呢?”

顾同道:“要不您跟养我几年吧,别跟他们要钱,这样我就能少欠他们点儿了,以后少受点儿辖制了。天地君亲师,您得护着我点儿。”

“小吴,跟顾翁说,人我留着住几天,过几天让他回去请罪。”

“是。”

顾翁无奈,他也知道祝缨的“好脾气”未必就是真的“好”,孙子就先放那儿也不算太亏。心里终究是有了个疙瘩,将次子家的一个孙子又带在了身边。这孩子与顾同不能说截然不同,但也区别明显。样样比顾同都要差一点,但是有一个顾翁特别需要的特质“听话”。

顾同再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堂弟扶着祖父出现了。他也不嫉妒,很平和地跟顾翁行了礼。

顾翁道:“这是什么大官人回来了?”

顾同笑嘻嘻地道:“阿翁别生气,我来取铺盖,以后就少在您面前惹您生气啦。”

他二叔上前劝道:“你怎么与你阿翁怄起气来了呢?哪有不在家住的?”

顾同道:“二叔,老师的义子要去京城了,我当然得伺候老师啦。老师管学生吃住,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二叔惊疑地问:“赵苏?他上京干嘛?”

“他是老师义子,老师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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