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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人为善,唯有见过文四郎之后铺中接连出事,未免太过明显。

说起来,她和金雀楼真是前世注定的冤家。

金雀楼双绝一为冰碗子,二为月饼,都被虞凝霜精准击落。

实话实说,虞凝霜还挺理解文四郎的。

但是谢辉完全理解不了。

本在状况之外的他,听了姜阔几句隐晦的提示,终于意识到这事端算是因他那便宜表弟而起。

谢辉怒不可遏,又羞又愧。

“虞掌柜,你等着,我肯定给你讨个说法!”

撂下这句话,他便和来时一般,疾风似的告辞。

虞凝霜本也不怪谢辉,这肮脏事与他一片赤诚心肠毫无干系,但想到谢辉可能是回去削他表弟了,虞凝霜还是非常幸灾乐祸的。

希望李牧之挨了教训,再把气撒到文四郎身上。

她最喜欢看狗咬狗了。

谢辉既已离开,姜阔亦温声告辞,离开时承诺明日就将花糕模子的打样,以及起草的契约一同送上门来。

仿佛顷刻之间,铺中就只剩虞凝霜和严铄了。

虞凝霜担心严铄不喜弟弟掺和到商事中来,于是先发治人。

“那花糕模子的事,你别嫌我铜臭俗气。我觉得这对福寿郎来说真是一件好事。”

严府中人,对于严澄作画之事,都呈正面鼓励的态度。就连之前认为这是“不务正业”的严铄,也被虞凝霜将思想拧着修正过来。

但对他们而言,作画仍只是一件休闲雅事,是严澄不懂事的玩闹。

而虞凝霜想要证明的是,这分明是一条宽阔财路!

也不知那孩子最后能否正常说话……他的人生路已经泥泞难走,想办法多给他积累些钱财总是最实在的。

这算是虞凝霜和他叔嫂一场,能为他尽可能做的事情了。

没想到严铄摇摇头,“霜娘,这事你做得极有远见,我替福寿郎谢谢你。”

已经没有观众了,但是严铄还是叫着虞凝霜的名字。

“族中已经放弃了福寿郎,待他成年,就会断了各种供养,连族田都没分到他名下几亩。我虽必会庇护于他,但他自己能有营生之道自是最好的。”

虞凝霜听严铄这样说,甚为欣慰,只道,“难得你想得开。你是长兄,福寿郎现在还小,等这笔钱下来,你且替他好好收着。”

“……而你是长嫂。”严铄忽地低声说。谨慎的试探,缥缈的期盼,全藏在一个看似普通的问题中。

“不能你替他收着吗?”

刘太后、可以许愿

“也好, 那我先替他收着。”

虞凝霜面不改色地回答,“只是我也只能收三年,之后还是要靠你呢。”

她的语气、语意和笑容, 全部无懈可击,令严铄僵直在原地。

虞凝霜又笑道:“话说后日就是十九,要给我的钱你可别忘了。”

转眼,她与严铄成婚整两个月了,又到了发钱的愉快时间。

严铄敛目,“不会忘的。”

“嗯嗯。那就好。”虞凝霜好心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虽然冷饮铺上月的利润突破了一百两大关,鞋履铺那边也有二十几两, 虞凝霜早已不会再为钱所困, 甚至已经在相看更大的铺子。

但是严铄每月给她发的这三十多两“月钱”, 就像是一个稳定的编制工作的工资, 始终是令人欣喜的。

虞凝霜喜滋滋的表情,让严铄感觉胃里似坠着沉重的铁块一样难受。

对于虞凝霜而言, 他和交谈完正事便可自行离去的谢辉和姜阔, 好像没什么不同。

他也起身,说要回去继续巡街了。虞凝霜闻言点点头, 仍稳稳坐着, 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轻啜起来。

严铄走到门口,复回头看她,思绪不由自主地陷入一个死胡同。

不对。

他和谢辉、姜阔还是不同的。

如果虞凝霜是谢辉的娘子, 那李牧之必然不敢有些许不敬;如果她是姜阔的娘子, 那文四郎巴结都来不及。

无论是哪种情况, 都不会发生这官酒务上门寻衅一事。

唯有因为虞凝霜是他的娘子,是一个仕途已断的虚职之人的娘子, 那些人才能毫不顾忌地诬枉于她。

“抱歉。”于是严铄忽然这样说。

虞凝霜放下茶盏,讶然看向他。看他低着头,背都没有挺直,仿佛周身都萦绕着萧索,灰扑扑站在那里,几乎要和门框的阴影融为一体。

严铄声音愈低,继续道,“如果我位高权重,今日之事必不会发生。”

“当初你说开店之时,我还曾警告你不可逾规越矩,否则我不会姑息。如今想来未免可笑,逾规越矩的从不是你。”

“真遇到事端,竟还要你自己解决……”

“是,我自己解决了。”

虞凝霜打断他,“有什么问题吗?”

严铄惊而抬头看她,就见午后的炙阳透过纱帘,水波一样映在她的脸上。而她一手撑在桌上,身体自然往那边偏移,仿佛一株向阳的兰草,兀自努力地生长。

“有什么问题吗?”——这么一句话,仿佛在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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