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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云直上九万里 第76节

 

因为贪官脏手掐住了无辜百姓的喉咙。

生民之苦,无需奏乐,本就是一曲万古悲歌。

赵鸢听罢,对另外二人说:“这篇贺词,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她曾是边关的一名百姓官,当她膜拜皇城巍峨时,却将她的百姓抛诸脑后。

女皇见群臣鸦雀无声,缓缓走下祭台,对百官道:“昨夜,冯卿将这份贺词送来,朕看罢了 ,只觉得无地自容,便想拿来和众卿分享。往日,朕做决定,都要经过众卿反复斟酌、衡量,今日是朕寿辰,便不顾陈俗,擅作主张免除边关五年农税。”

此时的赵鸢还不懂什么叫作“政治作秀”,她的身影没入百官之中,与他们一齐叩拜,高呼:“吾皇万岁。”

“此文为新科状元高程所作,大邺如今正缺这样秉笔直书的人才,吏部听命,今任命高程为监察御史,监察百官,诸卿可有异议?”

监察御史隶属御史台,直接为皇帝所用。百官就算有异议,也无权提出来。

高程能去御史台,赵鸢比任何人都高兴,只是高程的前程定了,那她的前程呢?

女皇转身走回祭台,百官面面相觑的时候,无人注意到天上的动静。突然一声尖利的鸣啼划破长空,所有人抬头望去,一只隼低空掠过百官的官帽,立马有武将大喊:“拿弓箭来!”

话还没传开,那只隼竟掠过了女皇面前。

它松开爪子,一粒石子儿似的玩意落在祭台上,御前侍卫惊慌失措地去护驾,女皇看向祭台上落下的那枚物体,是一颗菩提子。

大邺尚佛,菩提有智慧之意。

未等御前侍卫来得及护驾,那只隼已向高空的云层展翅而去。

冯洛大呼:“此隼乃天兽祥瑞,将有大吉!”

赵鸢是祠部司出身,祠部司有一项职责是将各地的自然征兆解释为祸福吉凶,她不得不怀疑眼前的景象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马屁拍的,她心服口服。

无论这“祥瑞”是真是假,女皇是龙颜大悦了,特地为百官加餐,就连赵鸢这席也没落着。

宫宴,除了流程更繁琐,场面更宏大,和普通的民间宴席说不出其它区别。赵鸢心里只惦记自己如何才能让女皇注意到她,她端着碗筷麻木地送着饭,丝毫无心歌舞。

此时,表演场上的乐官退下,换上抱着胡琴的乐师。礼官道:“陛下,这是安都侯特地为您献上的歌舞。”

说裴瑯是整个长安城最会享受的人也不为过,裴瑯为女皇寿辰准备节目,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场上胡琴、琵琶、排箫、箜篌、战鼓齐鸣,胡乐和汉乐交叠奏出大气磅礴的邺宫礼乐。

今年状元高程的胡人混血身份,再次引起胡汉融合的话题,裴瑯进献这样的表演,倒是别出心裁。

赵鸢边吃边想,裴瑯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在众人心中的纨绔形象啊。

“嚯!”

一旁吃食的胖子大喊一声。

赵鸢仰头看向表演场上,只见那舞娘腾空飞起,绷着脚连转几十个圈,身若惊鸿。

这是把杂技团搬来了么?赵鸢寻思着。

赵鸢和表演场相隔太远,看不见舞娘的身姿,只能看到她转到战鼓旁边,拿来鼓槌,铿锵有力地击了三击鼓。其它的奏乐听闻这三声击鼓,瞬间停止演奏,鸦雀无声。

那舞娘再次来到表演场中央,她双手合十扣在胸前,弯膝下跪,掷地有声道:“北凉沮渠燕,率北凉臣民心意为陛下贺寿,祝陛下寿比天齐,大邺千秋万代。”

赵鸢险没拿稳筷子,当然,没拿稳筷子的不止她一个。

沮渠燕的父亲北凉王正是垂危之际,沮渠燕她兄长手中夺来了北凉军权,她作为北凉实际的操控者却称大邺的女皇为陛下,这意味着臣服。

“北凉愿臣服□□,请求□□庇护。”

收复西域都护府,这是几代皇帝所谋之事,在女皇这一代终于实现了。

她放声大笑道:“今日果然有大吉!来人,请沮渠公主上座!”

赵鸢眼睁睁看着宫人为沮渠燕在上座加了单席,而自己只能抬头仰望这一切。

今日她怕是没有机会能和女皇说上话了。

沮渠燕落座前,忽然道:“陛下,臣女有两个不情之请。”

比起收复藩国的功业,任何代价都不值一提。女皇慈爱道:“沮渠公主请讲。”

“第一个请求,是为北凉境内百姓。请女皇能像爱护自己的子民一样爱护北凉百姓。”

“既北凉愿意称藩,北凉的百姓,就是我大邺的百姓,不论是孤还是各位大臣,都会对他们一视同仁,那你的第二个请求呢?”

“第二个请求是为臣女自己。臣女如今已过婚嫁之年,想为自己在大邺寻一门好亲事。臣女与安都府裴侯,一年前于边关相逢,一见倾心,斗胆请陛下为臣女赐婚!”

女皇思忖一会儿,道:“公主可知道,裴侯与我朝太傅有姻亲之约,这是先帝做主的婚事,太傅为大邺鞠躬尽瘁,朕不能因为你而委屈了太傅一家。”

安都侯一族是开国勋臣,若能与北凉联姻,对稳定西域大有意义。

沮渠燕忽然看向宴席上的宾客们,高声道:“赵家姑娘,你可愿意将裴侯让给我?”

赵鸢是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然是如此进入女皇视线的。

她惊惶地站起来,在这匆忙瞬间里,已经想好了说辞。反正父亲就坐在女皇身旁,一直都是他给自己做主的,现在把决定权推给他就成了。

她的婚事,过去不由她自己说了算,以后大抵还是。

宫人将赵鸢领到女皇面前,这一路,她能察觉到百官们的注视。

若她不同意退婚,就是不顾全大局。而若她同意退婚,就是懦弱可欺。

两难之际,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突然穿入她的耳朵。

【赵大人,你是个姑娘,没人不允许你委屈。以后受了委屈,要说出来。】

李凭云实在会操纵人心,明明他今日不在场,依然操纵着她的行为。

临面圣那一刻,她双膝用力地跪在女皇面前,趴伏在地,高声道:“陛下,臣女委屈。”

受了委屈要说出来3

大邺是以儒治国的国家,上至天子下至万民,都活在以“儒道”正身的信条中,人只被允许接纳、宽容、感恩,而不被允许索取。

赵鸢公然在殿前诉委屈,此举多少显得不得体。女皇发声前,群臣谁也不敢先出声,大臣们有的为她捏把汗,有的则等着看她和赵太傅的笑话。

就连一向包容她的裴瑯也想,赵鸢莫不是突然疯了?

赵鸢跪在女皇脚下,再次高声道:“陛下,臣女委屈!”

她连叫两次委屈,大臣们颇有些理解了。太傅的女儿,虽比不上沮渠公主的政治价值,也应是众星捧月长大的,被公然抢婚,委屈才是人之常情。

女皇沉默地看着臣服于自己的这个姑娘。

她虽是自己选出来的进士,但以她目前的官职,还没有资格面圣。女皇对她的了解,也不过是赵太傅的女儿,既然是赵太傅亲自教出来的,那秉信当与太傅无差。

赵太傅是擅长忍辱负重的人,没想到他的女儿竟敢做出当众喊冤这般有失风骨的事,女皇也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

她继续一语不发,而眼神也变得压迫起来,以此试探赵鸢的能耐。

赵鸢喊了两次委屈,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她不禁心灰意冷,内外宫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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