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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清

 

“谁指使你去剧组闹事的?”

石围塘边的红砖弃楼。

程念樟站在四面封窗的二层中央,低头点烟。

整个楼面光源,除了他手中的星火,全部来自窗外钉板缝隙里,落下的一束午后微光。这个沉郁的男人此刻负手背立,左眼被光束侧着打亮,凶狠的目色暴露于阴暗,搭配他面颊的冷冽,如同在演绎某个俊绝而狠辣的反派角色,让人后怕。

“你系边个?绑我做乜啊?”

他身前不远,是那夜攻击罗生生的流氓。

听出这人话中似有不服,程念樟转头对向身侧。

“志恒”

“嘭!”

隐于暗处的卞志恒,听言也不多话,朝着被绑的杂碎挥拳就是重击,使出了军用的格斗马伽术,简单几招,便将其打服在地,趴跪如狗。

“那天晚上,谁指使你去打罗生生的?”

面对身前的激战,程念樟脸色全程没有分毫变动。落定后,他微微颔首,神情蔑然,又淡淡复述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边个系罗生生?我唔知啊!老细!”

这个流氓纵使被打得涕泪纵横,跪地求饶,却仍说不知,应该确实不识得罗生生这个名字,

于是程念樟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她的照片,蹲下后置于流氓面前。

“她,认得吗?”

“啊!佢!呢个女仔……我知!”

“说,是谁找你的?”

“系另个女仔,廿几岁,给咗我五万,叫我去打佢同几个场工,冇想打咁犀利啊……老细,你共我讲,唔通系死人了咩?”

回想起当时罗生生倒地时,后脑洇血的画面,这个地痞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听那个找他的女人保证过,说剧组绝不会报警把事情闹大。所以出事后拿到钱,便心安理得奔至佛山,找了相好的,暂且避避风头。

这人本就是南粤一带到处游走的混混。偶尔去往澳门给大佬们做提鞋的马仔,更多时候是催债的打手,经历的脏污数不胜数,不差这桩小事。

但如果出了人命,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她如果死了,我是不会让你活过昨晚的。不过你要是不说实话,明天的太阳,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见的东西。”

一抹寒光反射,程念樟递给卞志恒把短刀,教他抵在地上人的脸侧。

“说吧,找你的女人是谁?”

听闻并未出人命,才刚喘口气的杂碎,在感到钢面贴脸的刹那,呼吸立时变得粗重起来。

“我唔知佢叫乜啊……系个大只女……嗯……讲话似北方佬,面相唔太好嘅。”

北方口音,身材高大,面相不佳。

程念樟迅速过了一遍,不似熟人,但应是剧组见过的,有些印象却对不上人。

这事明面上属梁岿然的锅,但梁岿然真要找事,却不必这么迂回。况且罗生生是宋远哲的人,按道理,以梁的城府,绝不会在这个时点,把火明着往自己身上引。

当晚拖戏的刘导在出事后,很快便被召回了宋氏,现在人不知躲在哪里,程念樟暂时动不了也不便问梁派要人。

方向调转到这个打手身上,这种混子,行踪亦捉摸不定,且不知姓名,居无定所,程念樟不似公检法,仅凭几段监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抓住这人,背后耗费的精力和人脉,绝不容小觑。

“念樟,现在怎么处理?”

卞志恒单手提起地上壮汉,问程念樟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既然答应了宋远哲要处理干净,他自然是不会给事情留尾巴的。

长吐青烟后,程念樟拇指弹拨烟尾,抖落余灰。

“扔给居老板吧,处理这种杂碎是他的长项,我们不用过手。”

“好”

话音落下,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卞志恒一个剧烈的肘击下落,直接将人打晕在了地上。

几乎同时,程念樟裤袋内的手机传来震动,来电是一串广州本地的固话,第一通被他迅速挂断。但很快,相同的号码,又拨来了第二通。

他接起后只放在耳边没有言语,静静等待对面的声音。

“喂,阿东,是我。”

是罗生生。

听到是她,这个男人紧绷的面色,在微妙间有了一丝松懈。

“嗯”

“我在护士台这边,今天感觉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嗯”

“你怎么光嗯也不说句话?哎……你在干嘛呀?”

听筒里,对面是医院的白日熙攘,还有护士台处忙碌的各色问询。罗生生的声音自那头传来,柔软却清晰,搭配着环境音,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她此时的情态。

“在处理些棘手的事情。怎么了?”

“我现在很不舒服”

她语气突然恹恹起来,不觉让程念樟心头一紧。

“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听筒里,她话毕后,边上传来一堆女人“咯咯”窃笑的声音,应是在班的护士,她们音量不大不小,揶揄她道“不舒服还笑那么开心。”

闻言,她把听筒拿稍远了些,摁在颈间,羞恼地对向她们——

“你们干嘛呀!我男朋友都听到了!”

说完立马放回耳边:

“你别听她们瞎说,我现在是真有点不高兴的。”

“为了什么不高兴?”

“我打你一早上,干嘛还拉黑我?”

正准备送烟入口的程念樟,手抬起一半,却悬停在了半空。

他沉默了好一阵,才回她一句。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罗生生很喜欢听他电话里的声音,低沉的,伴随着电波的磁性,教人着迷。即便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舍不得就此挂断,非要再明知故问地逗他与自己闲聊。

“宋远哲呢?他不在你身边吗?”

还是老一套的顾左右而言他。

“早上我没事,他就去忙了。”

她回得十分坦然,没有分毫逃避的意思。

“罗生生,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我哥哥明年年底应该就可以获释了,我们熬一熬,等他出来的时候,你电影按计划来说肯定也上了……就一年,阿东,我等你十年了,这一年,能不能换你来等等我?”

说这些话时,她回避开了人群,压低嗓音,语意郑重而认真。

罗生生琢磨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她只想从程念樟这里攥取一些坚定,就像那晚在海边,她怕夜黑,他牵起自己,说的“有我在”一样,只有他在,一切等待和奔赴,才有意义。

然而过了许久,对面都没有回音。

“你没回绝我,我就先当你答应了哦。”

她总爱自说自话。

因着莫名的心烦来袭,程念樟盯住指间逐渐湮灭的星火,喉结微动,隔了一会儿才接她道:

“等见面了再说。”

他身后的卞志恒,从听到“罗生生”的名字开始,表情就不禁变得玩味,听程念樟中间长久没有言语,更知事情不简单。

犹豫后,这个外表粗莽的男人近前行至密闭的窗前,向身侧递上支新烟,意欲帮其纾困。

“念樟,在磨蹭什么?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罗生生听出是卞志恒的声音,想他接电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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