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云昊的目光落在母亲身上,眼里的倔犟这才少了几分,他微微低下头,“他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说咱们百里家葬送了南陈的军队。”
百里子苓听得这话,手指都捏得关节疼。
一将无能,累死在军。这话出自《左氏春秋》。正好,今日在学堂上,先生正好教授到这一章,赵王因为中了反间计,用纸上谈兵的赵括代替了老将廉颇,结果断送了赵国四十万大军,让赵国元气大伤。事实上,南陈元气大伤,也确实是因为五年前的埋羊谷一战。
“郡王世子说的?”百里子苓咬着牙问道。
“三叔,爹和爷爷是英雄,不是无能……我不许他们这样说爹和爷爷,不许他们这样说我们百里家。所以,哪怕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去跟郡王世子道歉,他就该打!”
百里云昊咬着牙,但眼泪却顺着小脸蛋滑落下来。百里子苓心里明白,五年前的事如果不查个水流石出,南陈有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在少数。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句话,把他父亲与大哥这些年南征北战的荣耀都给抹杀。她如何能甘心,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云昊,把眼泪擦干,跟我去郡王府。”百里子苓替他解开了绳子。
“三叔,我不道歉,你打死,我也不道歉。”百里云昊倔犟地说。
“我说过让你去道歉了吗?”
百里子苓拉着百里云昊就往外走,大嫂赶忙上前拦住。
“子苓,你刚刚接手户部的差事,以后的难处还很多,这件事,就算了。没有必要为了孩子的一句话,得罪扶风郡王,那个逍遥王爷,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你又何必去招惹他。”
“大嫂,别的事都可以算了,但这件事不行!”
百里子苓带着云昊出了府,一溜烟的打马去了扶风郡王府。
、幌子
柳菘蓝在约定的地点久等百里子苓,却不见人来,反倒是等来消息说百里子苓气冲冲地去了扶风郡王府。柳菘蓝不知其中变故,只得匆匆赶了过去。
此时,扶风郡王府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赵怀今日在朝上才出了风头,被皇帝罚了半年俸禄,这件事已经在坊间传开了。可是,上都城里的人还是太小看的扶风郡王,也小看了刚刚回朝的女将军百里子苓。这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跟看大戏一样。
“百里将军,你这是哪里来的道理。你家侄子打了我们家世子,郡王没有找上门去跟你们百里家要个说法就罢了,你居然还敢跑到郡王府里来要说法,到底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百里将军别忘了,这里可是上都城,不是你的北楼关,也不是你的军营。”
郡王妃站在府门口,一身华服,居高临下,就连看百里子苓的眼神都满意是轻蔑。
“郡王妃,你该庆幸这里是上都城,不然,我百里家杀敌的刀,是不在乎刀下多几个亡魂的!”
此言一出,全体哗然。
上都城早就传闻这百里子苓是个夜叉,但才回京一天,就敢杀到扶风郡王府上,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整个南陈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你……你好大的胆子!”
郡王妃指着百里子苓,气得嘴都快歪了。
“郡王妃,你还没见我过胆子大的时候呢。所以,还是请郡王出来吧,今天这件事,郡王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怕是不行的。”百里子苓冷眼扫过一帮围在四周的兵丁。这些人,一个个跃跃欲试,但眼底又透着几分畏惧。他们都听过百里子苓的威名,但谁也没有亲见百里子苓与人动过手,所以能不能拿下百里子苓,他们心里也没有底。
“好啊,反了天了。来人,请百里将军回府!”
郡王妃一声令下,众兵丁便扑了过来。云昊一直安静地待着,他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得多,他很明白三叔为什么这么不依不绕,不是因为他打人打对了,而是因为爷爷与父亲为南陈浴血沙场,不能这样被人泼脏水,哪怕是孩子也不能。
郡王府外很快就热闹起来,那些看热闹的人怕伤着自己,连连后退。木苏和也夹在这些人里,百里子苓一回朝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很快就能成为上都城里的热闻。而接下来,她肩负那么件苦差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事发生。今日之事,是要拿扶风郡王开刀吗?木苏和不免这样想。
柳菘蓝赶过来的时候,百里子苓已经跟兵丁们动起手来。征战沙场的将军,哪怕是赤手空拳,也能很快让别人的兵器成为她手中的杀手锏。所以,都用不着周围人替百里子苓担心,一众兵丁就被打趴下,歪七倒八地躺在郡王府外哀嚎。
郡王妃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眼看着再闹下去,就无法收场,柳菘蓝忙拨开人群走了上前。
“郡王妃,我看今天的事,还是等郡王回来处理吧。再这么闹下去,恐怕都要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传到皇上耳朵里又如何?堂堂扶风郡王,还能让一个将军给欺负了不成?我们家世子被那小子打成那样,我还没去百里家撒泼呢,她百里子苓倒是不依不绕,是瞧着我们郡王府无权无势,谁都想捏上两把……”
“王妃,郡王今日在朝上才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这事真要闹到皇上跟前,这不是给皇上添堵吗?再说了,这百里将军一向粗鲁,你又何必跟她一个粗人计较。”柳菘蓝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