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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甥想买台空调。”秀红用充满诱惑的眼神望着我说道。

“夏天不是快过了?”

“他夏天时回国了一趟,才刚回来没多久。”

“可以出多少?”

“五万圆。”

没搞头,才五万圆,我根本就没兴趣。

“我外甥住的公寓只有一个房间,用不着买大的,什么牌子都成。”

我靠向沙发椅背,对着天花板猛然吐了一口烟,假如答应了这桩无聊的生意,铁定会血本无归。可是对我这种到处闲荡的人来说,在私底下维持和秀红的关系也是很重要的。

“给我两星期吧!”我望着天花板说道,感到身旁的秀红松了一口气。

“那就拜托你了,健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吧!”

听元成贵的情妇这么说,心里的感觉居然比想像中还要好。

走进里面房间的小姐们又各自归位,喜滋滋地把新首饰戴在手指,手腕或脖子上。

秀红噘着嘴说:“她们很快就会吵着要皮大衣了。”秀红把没抽几口的烟弄熄,用已经不再年轻,却也不显苍老的眼睛,望着开始应酬客人的小姐们。

“没问题,只要她们肯付钱就好了。”

刚才被我整过的小弟穿过挂帘走了进来,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秀红站起身来说道:“轻松一下!我请客。”

我本来又想脱口说出:“废话,那还用说。”

不过我还是赶紧把话给吞了进去。

“健一先生,这是今天的货款。”在我望着秀红诱人的后臀时,那个小弟战战兢兢地站在我面前,把一个咖啡色的信封交给了我。

啐!信封里只有五十万左右,实在是够寒酸的。在今天的日本,五十万这点钱什么都做不成。可是对做我这种生意的人来说,女人提供的情报是不可或缺的,偶尔得用这种方法讨她们欢心。

我从信封里抽出十张钞票,交给了这个小弟。

小弟的脸色马上为之一亮。“谢谢您,健一先生。”

我若无其事地挥挥手。并不是我要摆阔,而是在这种鬼天气里,不想一个人躲进窝里喝闷酒罢了。再怎么小气的黑货商,有时也得这样过过夜生活。

又做了同样的梦。梦里刀光闪闪,有人皮开肉绽,血花四溅。移动电话响了,睡在我身边的女人翻了个身子,但我怎样都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我抓起扔在地上的上衣,从口袋里掏出电话。听筒里传来干干的女人声,说的是日语。

“请问是刘先生吗?”电话就挂断了。

没多久电话又响起。我啧了啧舌头,拿起电话。

“是王先生介绍我来找您的,他说您或许可以帮忙。”这女人话说得很快,而且有点口音,但我听不出是哪里的人。

我点了根烟,努力地想她说的是哪个姓王的。“哪个姓王的?”

“元先生那里的……”

歌舞伎町里姓王的满街都是。姓元的也不少,可是歌舞伎町里其中只有一个姓元的来头比谁都大,他就是元成贵。

假如惹毛了这家伙,任谁在歌舞伎町都会混不下去。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所说的元是不是元成贵,总之先听完她的话再说。

“接下去说。”

“我这里有东西想卖给你。”

我又啧了一下舌。我这部移动电话通常只有在歌舞伎町混的中国人才会打进来,现在听到的是日本人的声音,实在让我感到不安。这部电话并不是工作时用的,在侦探,勒索者,或者脑筋有问题的窃听狂,拼死命地窃取各种电波的环境里,用移动电话联络重要的事等于是大声呼叫大家来敲我一笔。

“货呢?”

“希望您能亲自过来看看。”

我吸了口烟,默不作答。虽然有股强烈的不安,可是如果放过这个机会,又未免太可惜了。

“明天下午三点行不行?”我说。

假如见情况不妙,我打算跟踪她以查明她的身份。

“嗯!好的。”

“在风林会馆前面等我。”

“你认得出我吗?我的发型是……”

“我会认出来的。假如没有一个姓刘的家伙出现的话,你就当作没这回事。可是你叫什么名字?”在女人还在犹豫时,我先问道。

“我叫夏美。”

“那么,夏美小姐,明天见。”

我挂掉电话。我把在床上沉睡中的女人扔下,离开了旅馆。

手表上的时间是凌晨四点,是靖国大道与新宿大道成为乌鸦王国的时刻。听说聚集在这里觅食剩菜与呕吐物的乌鸦曾经攻击过行人,每次一想到这个,心里都会发毛。穿过职安大道,绕道ko-a剧场后面,我来到了樱花大道。那家不怎么起眼的药房立在樱花大道的一角,招牌与窗上漆的字都已经斑驳褪色,根本看不出上面写些什么了,仿佛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在这里似的。我们——也就是我和其他以歌舞伎町为根据地的台湾人,只单纯的称家店为药房。

我打开叽叽作响的门走进了药房,杨伟民透过厚厚的镜片看了我一眼,旋即又将目光转回报纸上。

我大剌剌的走进店里,从透明的冰柜里拿出一瓶汉方的健康饮料,一口气把它喝光。

“有什么新消息吗?”

台湾流氓在新宿已经过气多时。因为现在在台湾赚钱比较容易,女人都回去了。再厉害的台湾黑道,在异国如果没女人也混不下去。有了充满活力的女人为他们准备金钱和藏身的窝,这些男人才能肆无忌惮地耍狠。本来在歌舞伎町的地下社会里连日本黑社会都分不到的甜头,就这样逐渐从台湾人之手转进其他中国黑帮的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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